面前,她无意是一个思想领先的超级大神。单是抛出这么几个问题来,诸如——
他知道他这脚下的这地究竟有多广阔?
他可知道这天有多高多大么?
他又是否知道,是地上的砂砾多,还是这天上的星星多?
他难道能知道,这星星在天上肉眼看似不过砂砾大小,实际上一颗砸下来,能够砸出一个几十丈的巨坑来么?
然而这些话都是不能问的,会将他给砸懵。她如此问,不但会暴露她的身份,而且说出来只怕纳兰修还会拿她当疯子看,也未必能够明白她所说的另一个大千世界,只当是天方夜谭一笑而之。
更何况,古代没有通话,只有传说。然而她说的这些,古人只会将她当传说里的妖魔鬼怪一样看待。
纳兰修见她尚久不语,失笑道:“你聪明,莫非你天下之事,无所不知?”
“我可没这么说!”她又不是诸葛亮,夜观星象也能知道天下大变,她不过就是一介凡夫俗子罢了。
“哎!不讨论这些了,我方才也不过随口一提!论聪明才智,我还能比得过你么?”不想同他一般见识,云歌挑了挑眉,敷衍了一句。
纳兰修显然听得心情愈发沉闷,总感觉心上压了一块石头,阴郁的很。
云歌瞥了他一眼,见他脸色阴沉无比,冷冷地瞪着她,眼中不甘也有,不悦也有,显然这是伤自尊了。她不由得拍了拍嘴,自嗔了一句,也不知方才为何要跟他一争高低。
倒也看不出来,平日里高贵冷艳的瑜王爷,私底下也会有这般孩子气的性子。
“喂,你脸色这么难看?生气了!”
“没有。”纳兰修抬眼看了她一眼,慢悠悠地反问,“我为何要同你一般计较?”
云歌咬着筷子干瞪着他,唇角抽搐了一番。说是不合她一般计较,可心里想着什么,都摆在了脸上。
他平日里不是藏得极深么?怎么如今这心思全都摆在脸上了?
她抬起头,干笑了一声,抓起筷子招呼道:“吃饭吃饭!”
纳兰修显然没了这个兴致,索性放下筷子,闷声道:“没胃口。”
被她说得有些气了,这个女人,当真是不知天高地厚,纳兰修敛眸垂眼,眼中一片凉意。
“你不吃么?”
“没胃口!”
云歌眸光打量了他一眼,什么没胃口,分明是在和她置气。她冷哼了一声,原本并不想理会他,他不赏脸,她自己倒也乐呵,一人独享整桌美味不用顾念别人跟她抢,倒也是件无比幸福的事。然而余光一瞥,却见他眉心微蹙,脸色苍白羸弱,清瘦的身子似是弱不禁风,风一拂就会折似的,又是于心不忍,无奈道:“你不是饿了吗?一日一夜不吃,肚子不难受?”
她先前听花自清说,他的身子并不好,时常犯胃病,一旦不按时用膳,便会犯胃疼。
“我又不饿了。”纳兰修低下头,押一口茶,却是看也不看她一眼。
“你再不吃,晚些时候再想吃,菜都要凉了!”云歌嗔了一句。
“凉了,便叫人换一桌。”纳兰修道。
“这么奢侈?!”云歌讶然地张了张嘴,筷子险些掉在桌上。凑这么一桌山珍海味,她已是觉得奢侈至极,这个纳兰修竟说凉了再换一桌便是?
云歌凉凉地看了他一眼,心中无限感慨道,哎呀,这人穷得只剩钱的感觉,真是……挺好的!
“你身子刚好,先前毒性发作,若不再吃好点儿补着些身子,晚些不又要遭罪?”云歌说着,便耐着性子为他承了一碗莲叶粥,递到他的面前,将碗筷都摆放好,挑眉道,“再不济,也喝点粥吧!暖一暖胃,总不能空着腹什么也不吃。”
纳兰修闻言,不知为何,心头莫名一暖,这句关心的话语几乎一下子温存了他的心侧。他抿了抿唇,固然神色不动,然而眉宇间的冰寒悉数褪了去。
她这是在关心他么?
除了花自清以外,似乎许久都不曾有人这么关心过他了。他竟莫名贪恋这份温存,以至于许久都难以回过神来。
云歌一见他沉默的神情,还误以为他这是还在跟她置气,豁然站起身子来。
“既然你说你身子也好了,那我倒也安心了,是该回府去了!”
说着,云歌转身取下外衣,展臂披了上,紧接着拿起挂在墙上的佩剑正欲出门,纳兰修一见,紧盯着她的身影,张口却又欲言而止。眼见着她当真跨出门槛就欲离去,他眸光闪过一瞬的慌乱,搁在桌上的指尖冷不丁地颤了一颤。
“你这就走?”纳兰修脸上有一抹不悦一闪而过。
云歌步下一顿,好整以暇地转过身来,慢条斯理地反问道:“不然呢?我原本留下来就是照看你,如今你人儿也醒了,身子也好了,还懂得跟我置气了,我如今府里还有事没处理,留在这里做什么?”
纳兰修一阵语塞,紧接着面色清冷道:“谁说我身子好了?”
“花自清说,你只要醒过来,就身子无碍了,只需要调理一番。”
“我身子不舒服。”纳兰修沉声了一句。
云歌漫无表情地望天。他身子不舒服,还有瑜王府这么多人伺候着,干她什么事?
纳兰修见她无动于衷,脸色愈发铁青地道,“我心口疼。”
云歌愣了愣。“……”
“哎……我胃也疼,手上也没力气。”纳兰修顿了顿,目光垂落在粥碗上,脸上难掩失落。
云歌不想搭理他,转身就想离去,然而步子抬了抬,却艰难地难以迈开。她不得不放下步子,转过身去,目光凉凉地望去,他就这么一动不动地坐在桌前,这个孤寂而萧瑟的背影实在是牵绊她的脚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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