赶过来的时候,她拿起笔墨纸砚砸他,其实,是逼他走,逼他快走,因为她知道,在那么多的禁卫面前,受伤严重的他根本带不走没有一丝武功的她,是吗?
她到底承受了多少?
她一个人到底承受了多少?
昨日,鹜颜跟她说,醉红颜的解药是她给的,然后还跟他讲了,她跟铃铛去营帐给她下醉红颜的经过,当时,他觉得自己真的要疯了。
她有记忆,她能听,能说。
他难以想象,她当时的心情,铃铛跟鹜颜让她去摸涂有醉红颜的地图时,她的心情,他也不敢想象。
这到底是怎样的女人?
就算这样的被陷害,还想法设法帮鹜颜弄到了解药。
鹜颜说,解药是泼在一截里衣的袖布上。
里衣的袖布,可以想象,在锦弦的眼皮底下,又要避开他的怀疑,她的这份解药来得有多难。
如果说,这一切的一切将她逼上绝望,那么最后他跟锦弦的一段对话彻底将她逼上了绝路吧?
当时,锦弦跟他说什么了?
锦弦说,“朕没有杀她!”
他说,“那是因为你晚了一步!”
锦弦说,“被你们抢了先是吗?”
他说,“除了没亲手杀她,你做的事还少吗?需要我一件一件给你抖出来吗?”
是这样吗?
所以,她出来了。
所以,她要离开。
出来了?离开?他突然想起来,既然想要离开,为何要出来,直接走,也没有人会知道是吗?还不用那样大费周章,还不需要用铃铛做人质。
也就是到这时,他才意识到,那个时候她的出来,除了真的伤到了极致,难道还有一方面原因,也是为了帮鹜颜脱困?
因为那时,锦弦正说,偷地图者是中了醉红颜,不是他凌澜,所以,人员清查肯定继续,而一旦继续,最后的十几个人查下来,夜逐寒,也就是鹜颜绝对暴露。
是这样吗?
是了,就是这样。
那个女人就是这样。
不然,也不会最后他因为身上的鲜血遭受蝠群袭击的时候,她拿着火折子来救他。
虽然她不会武功,虽然只是一个小小的火折子,虽然,平时她胆小得连只虫子都怕,那一刻,她却是如此无所畏惧,如此义无反顾地冲过来,帮他驱赶蝠群。
火折子里有火药他也是后来发现的,因为他闻到了硝石的味道。
能闻到硝石的味道,说明硝石已经燃烧,也就意味着发现得太晚,下一瞬,就会爆炸。
来不及告诉她发生了什么,来不及做出更好的对应,那一刻,他能做的只能是推开她,将她推得远远的。
他不知道她的那枚火折子是从何而来?
是误打误撞,还是有心人蓄意陷害?他不知道。
他只知道,是他亲手杀了她。
雨越下越大,天地一色,他抬手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身子一晃。
胸口的伤越来越痛,他垂眸,看到有殷红的血水顺着湿透的衣衫印染出来,他知道,是伤口被水浸坏了。
影无尘走的时候,跟他说,让他多躺少起床,不然,内忧外患,后果不堪设想。
他是医者,就算影无尘不说,他也很清楚自己的身体状况,外伤未好,内伤未愈,必须静养。
可他如何静养?
蔚景生死不明,让他怎么能静养?
说到影无尘,那个穿着红衣,长得比女人还女人的男人,他很感激他,是他救了他。
听影无尘说,他是帮影君傲来救蔚景的,结果没救到蔚景,看到了他,就将他救了起来。
胸口的疼痛越来越烈,视线也变得有些晕眩。
不能再淋下去了,他不能倒下,他得好好的,他还要找蔚景不是吗?
捂着胸口,他转身,跌跌撞撞往他住的农屋方向走。
走了几步,脚下的步子却完全不听使唤,他一个踉跄,跌倒在地上。
一身泥泞,他撑着地面,在滂沱大雨中缓缓站起,可刚站直身子,还未站稳,眼前又是一黑,他再次跌倒在地上的水洼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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烛火氤氲,水雾缭绕。
巨大的浴桶中,热气腾腾,将水面上漂浮着的鲜花和草药的香气带了出来,充斥着整间厢房。
“小九,沐浴好了出来帮下忙,来了个病人。”
外面传来殷大夫的声音。
“哗啦”一声,女子从浴桶的水面下破水而出,抬手抹了一把脸上的水,对着外面的大声道:“好的,马上就来!”
缓缓从水中站起,女子美好的胴.体暴露在空气里。
白皙如玉、玲珑有致,曲线几乎完美到极致。
女子伸手摸索着拿过浴桶边缘的锦巾擦着身上的水珠,从浴桶里走了出来,扯过边上挂的衣裙一件一件穿上。
人真的很奇怪,经历了一次生死,似乎心里障碍也被克服了。
如今的她,再不怕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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