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bsp; “车子开在路上,司机突然踩了下油门,好像是被什么吓了一跳。我看见了前方,路上躺了一条小狗,大概是穿过马路的时候被车子给撞到了,地上一滩的血,应该是刚刚才被碾死。”
“车子就开了过去,我对司机说,倒车回去。”
“停在了那条小狗的身边,我下车去把那条小狗给抱了起来。”
说到了此处,像是勾起了宋七月的回忆来,黑夜里今夜没有雨帘,但是伴随着他的声音,沙沙之间好似又回到了那一晚的倾盆大雨,让她心中沉淀。
是那一天的大雨,那一只可怜的小狗鲜血淋漓在他的面前,是他脱去西服抱起了它捡起而去。
那一幕定格,现实与回忆重叠着,却也冲击着内心,莫征衍道,“那只小狗被我捡回去后,第二天就死了。”
他说完这一段,只是沉眸看着她,宋七月笑问,“还有这么一回事?”
她像是全然不知情,就这么询问着,莫征衍道,“我不知道的是,那个下雨的晚上,路的另一边停了一辆车。”
不知道哪里似被拧了下,宋七月眉头一紧,他说道,“那辆车里有一个被雨夜困住的女人。”
被雨困住的女人,那不正是,那不正是她自己?到了此时,一切的假装不存在都仿佛行不通。
“她看见小狗被撞了,她也想要下车,但是没想到被人抢先了一步。”莫征衍的声音幽幽中带着一份沉重来,他突然问,“宋七月,你为什么从来也没有告诉过我?”
他曾经问过她数次,当初为什么是他,为什么找上他。
第一次的时候,他初初撞破她的伪装,夜里载她离去,在停车库里,他问她:说吧,为什么挑上我。
她说:因为我爱你啊。
她满口的胡言乱语,他又怎能会当真。那时,莫征衍被挑起了兴趣,她确实已经让他充满了好奇。
第二次的时候,京都的宴会,他弄倒了酒塔,将她带去换衣服,他再次吻她:宋七月,当时你又为什么要接近我!
她说:当然是为了海遂的项目!年初的时候,项目就已经开始预热竞标!
那时确实宋氏为了海遂的项目无所不用其极,宋连衡甚至是设局都不惜,她的答案合理,却似乎哪里不对劲,宋连衡的局怎能这么深。
第三次是在海城,天晴的香江大道,他为她出气,设局请来了周苏赫,那时候他也问了,更是说:我拿这三次账,换你一个答案。你第一次和我在一起,到底是因为什么。
她笑问:我说对你一见钟情,你信不信?
“我问你这么多次,这么多次!你为什么从来都不说?”莫征衍低声质问,分明有那么多的机会可以说明,可是她没有,她偏偏没有。
宋七月的心中一寂,不再隐瞒直接迎上,她嘴角噙了笑,“告诉你什么?我看见的这一切?有什么重要的?”
“难道告诉了你,那天晚上,我凑巧看见你救了一只小狗,就能变成一出浪漫的偶像剧了?”宋七月笑问,不知是在笑命运的相遇太过讽刺,还是一切都是咎由自取的飞蛾扑火,“莫征衍,我和你都清楚,你不是善男,我也不是信女。”
“宋七月!”他的呼喊却是切齿,莫征衍眸中有愤怒却也有无数的情绪积压着,瞧不清那是什么,“你知不知道,那可能是我这辈子唯一最过的善事,你怎么能为了这样一件事情就来接近我!这太傻太盲目!”
她怎么能,她怎么就能这样!怎么能这么傻这么盲目?
酒精作祟迷乱心智,所以才让人有一丝凌乱,宋七月道,“莫征衍,你又是从哪里听来的这一切?”
此刻,这一张桌子还是当年和楚烟相聚时坐的那一张,而这当年往事,她也唯有对一个人说起过,宋七月笑着,“其实你知道,那只是随口说说来骗人的,就像你说的,太傻太盲目了,救了条小狗,就能一见钟情了?那这个世界上单身的人,都去救动物吧,没准会有艳遇。”
“而且,当年我接近你,实话就是只是为了想要为父母报仇,只是为了报仇!”她重复这一句,像是要说给他,更像是要说给自己听,这才好催眠一样,将过去一切全都抹杀。
“不要告诉我,你相信了。”宋七月道。
莫征衍的声音很轻,却是盖过了她,“我就是信了。”
宋七月一怔,那笑容散了些,莫征衍说,“你早该告诉我,从开始的时候,就该告诉我。”
“呵。”宋七月一笑,她凝眸问,“莫征衍,我和你什么时候开始过?”
哪里的开始?又如何能走到上庭那一步?
莫征衍整个人一凛,像是被触到了,宋七月道,“从来都没有。”
她的声音扎进来,像是尖锐的刺,比起那一夜的雨,更为冰冷。
……
昨晚和康子文没有谈完就散了,隔天一早,康子文就来电,空出了上午的时间来,更是特意到了龙源。宋七月自然是欢迎,现在手上除了和骆筝接洽,也是他的属于重点第一的项目了。
继续昨夜未完的,两人面对面而坐,各自手里一份文件,宋七月讲述着内容,康子文也是回应着,待她说完,康子文道,“我明白了。”
“那就好。”宋七月应声,她瞧着他问道,“不过,你今天好像有点心不在焉。”
康子文没有藏住事,他抬眸道,“昨天我没有把握好分寸,才说了那样的话。”
“我知道。”宋七月道,“不过下次就不用了,现在是关键时候,真要出了什么丑闻,也是不利。再说了,堂堂康氏的公子,恋上已婚妇女,有点掉身价喔。”
她还能开玩笑,表明心情尚算不差,康子文却是欲言又止,宋七月道,“你对他说了,那个下雨晚上的事情。”
这才是康子文真正担心的,实则昨天离去后,在回去的路上,他就想到了这件事情来。因为那时候,康子文和莫征衍也是在那家小餐馆,也是在那张桌子。事后一想,当真是不敢想。可是他也无法再返回,电话联系她询问又似乎不对,一夜没有安睡好,一早便过来了。
“对不起。”康子文向她道歉,“我没有保守秘密。”
“你啊,如果不是因为出了什么事情,应该是不会说的。”宋七月却是微笑着,丝毫的不埋怨苛责,轻声说道,“我想,一定是没办法了,你才说出来了。”
细想当时,也确实是逼不得已,面对莫征衍的律师函,父亲的质问,康子文起始还在斗争,一个月后才作罢,“那时候,本来我是不想说的。”
“但是他却不依不饶,”康子文道,“对不起,为了康氏,我只能说出来。”
“其实也没什么,只不过是一个雨夜,没什么大不了。”宋七月反倒是宽慰他,这让康子文不知该高兴她的洒脱,却还是难过于她此刻的没心没肺,康子文道,“其实,我本来一直很想说。”
宋七月定住,康子文道,“但是看到他了以后,我就不想告诉他了,我想让他一辈子都不知道,一辈子都被蒙在鼓里。”
“不过后来,说出来后我竟然觉得很痛快。”康子文不知是在义愤填膺,还是怎样,当时他想,“不管他信不信,就让他受良心的苛责,一辈子的苛责!”
宋七月默然不语,在康子文的凝望里,她说道,“良心会受到苛责,是因为觉得亏欠,觉得自己做错了。”
“他从来都没有错过,又怎么会?”宋七月微笑着道。
康子文竟无言以对。
……
白日里,港城突然下起了一场小雨,蒙蒙细雨,不断的下着。窗外的天空,阴云密布着,整个港城都好似被染上一层灰色。却像是谁的心情写照,也是这样的灰蒙蒙一片。
今日莫夫人从国外归来,宋七月接完孩子后就立刻送绍誉回了莫宅,儿子也想念奶奶,想必莫夫人也想念他。
送走儿子,宋七月回了龙源,她处理了一些公事。静静坐在办公室里,点燃一支烟,燃着燃着。外边的细雨,却还是在下着,连绵不绝。
夜深了,一瞧时间快临近午夜,宋七月这才离去。
巡逻的保安替她开门,宋七月道声“辛苦”撑伞而出。
在那细雨里,却是看见大厦外的广场,空落落的那一片广场,那座长椅上,一道身影撑伞坐在那里。孤单只因,就显得格外的醒目。长时间的静坐,衣服早就被被淋湿。甚至是头发,被风吹来的雨水打湿,滴落了水珠。
风雨之中,宋七月瞧见那人起身,他慢慢走了过来,她的步伐一停。
这么一看才瞧见了他,莫征衍已经走近,他的俊彦,在黑夜里突兀的白,许是被雨打湿,又许是因为风吹,他走过来像是一抹游魂。终于站定,他伫立着不动。那双眼睛,漆黑的像是在探索求知。
他为何而来,宋七月不知,此刻她道,“我已经送绍誉回去了。”
她说完,他依旧不应,宋七月瞥过一眼,她转身就走。可是就在这回头而去的刹那,是他抓住了她的手臂。
他这么一握,将她拉住,宋七月一挣,他却抓的那么紧。
“放手,不然我叫保安。”宋七月道。
细雨淅沥下着,莫征衍忽然幽幽说,“宋七月,我们重新来过,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