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猜想,“是不久之前,从聂勋以龙源总裁身份出现后?还是更早一些,从法庭上揭开我的身份以后?又或者,比这些都要早,其实你从一开始就知道?你从认识她开始,你就知道了?”
“那时候,我才几岁。”莫征衍回道,模棱两可的回答,不知真假。
“刚刚好是血气方刚的年纪,那时候懂什么,好像是太早了一些,那么或许是你们分开以后再重逢?”宋七月又做了另一种猜想,这一刻不知这知晓关系的先后到底有何重要,可仿佛就得出了一种结果来。
“你早就知道莫家为什么会反对你们来往,你也知道了你们不会有结果,所以你才放手了,放弃了她。只是你心里边,却是忘不了她。”这真是一种可怕的结果来,凌乱中更深一层的领悟,“你其实不在乎聂家,不过是一个被你们莫家打败的落魄家族,谈不上讨厌,根本就是不屑一顾。”
“莫征衍,我倒是好奇了,你明明已经知道程青宁是聂家的女儿,你又为什么不说出来?”他非但没有去揭穿,相反的更是这样的呵护备至,宋七月想起那过往来,“你是舍不得吧!”
像是在剥洋葱,那颗洋葱剥完了,忽然什么都没有,宋七月的声音轻缓,“你舍不得伤了她,要是让她知道,她和你是仇家的儿子女儿,那么让她怎么办?这样一来,她更会知道,自己根本就不是程家的女儿,她是被程家收养的!那么你,还能怎么接近她呢?”
“莫征衍,我还以为你真是这么冷血无情的人,原来不是啊。”宋七月近乎于是轻叹着,可是那心底滋生而起的痛苦感觉,真像是绷紧的弦要裂开似的,这样的枷锁快要勒断她,“宁愿瞒着不说,也不愿意告诉她,原来你这个人,也会舍不得,也会不想伤了一个人!”
“我真是从前不知道,才又看错了你。”宋七月不禁扪心要自问自己还在想些什么,可是似乎所有的一切,到了此刻都只是证明了一点。
是他眼下的泪痣,还这么魅惑着人心,原来根本不是这样。
和身份无关,和世仇无关。
原来这样一个无情的人,他不是无情,只是他的情全都给了另外一个人,只是这样而已。
“你的狠,原来只是对了我一个人,莫征衍,我受教了。”宋七月淡淡一笑,她冰凉的眼睛扫过他,那酒杯被搁置在回廊的廊柱上。
莫征衍却是一把抓住了她的手,那样切齿着说,“宋七月,根本不是这样!”
“宋董事!”那飞快的步伐里,是艾秘书一路跑来,离的并不远,一看见莫总抓住了宋七月的手臂,艾秘书拔腿而至,立刻护住了宋七月,“莫总,您喝醉了!公众场合请放手!”
被挡住了路,被堵住的话语,一切都被切断,艾秘书试图去拉开他的手,终于宋七月狠狠一甩,是他还要去握住她,可是被她空茫的眼中,那一瞬间迸发的恨意惊到,让他收住了手。
七月,七月,你恨我。
……
“聂总,下午发生的事情就是这样,只是宋董事不让我告诉您,大概是怕您担心。”艾秘书寻了个空隙,她来到聂勋处汇报。
聂勋得知情况,他赞许夸奖,“你做的很好,有你在宋董事身边,我很放心,以后也请继续保持原样。”
“是,聂总。”艾秘书高兴的答应,她取了文件退出。
柳絮在办公间里看见了艾秘书一脸欣喜的样子,便将她唤过来,“聂总夸你了?这么高兴的样子。”
艾秘书道,“恩!聂总说我做的很好,让我好好留在宋董事身边做事,他很放心……”
听着那些被夸奖的话语,柳絮却是觉得这已经距离自己太久太久。
……
“放我出去——!”呼喊声伴随着敲打声响起,是那扇房间里边,程青宁被反锁其中,她不断的在捶着门背。
外边李姐在回廊里,她不断的安抚着,“太太,李总不在,他说了您不能出去……”
“放我出去,听见没有?”程青宁还在大喊。
李姐眼看这样下去不行,便是电话联系了李总,而李总这边听到了情况后,他却是派了几个人过来。两名女助理照看住程青宁,另外两名男助理守在门口,几乎是如同保镖监视一般,禁锢了她的自由。
“让李承逸来见我!让他来见我!”程青宁朝着旁人怒斥。
同一时间,博纳公司内李承逸又再次接到了李姐方打来的电话,“李总,太太还是静不下来,她要见您,她不肯吃东西……”
“让她去!”李承逸直接撂了电话,不再理睬,却也是开始心浮气躁。而秘书又进来提醒,董事会这边需尽快给出回复,一波接着一波像是逼近一样,李承逸将秘书喝退,他又是拿起手机,一通电话拨给了那一个人。
那头是聂勋接起,李承逸的声音带着冰冷怒气,“聂勋!这一切都是你搞出来的,她现在精神状况不稳定,要是出了什么事情,你看着办!”
“我猜她现在一定不想在你身边,你只会限制她的自由,什么问题也没有解决,从来不让她去想要去的地方。自己的事情还没有解决,还有空去理别人。”聂勋在那头笑道,“我现在提醒你,李总,请你尽快向董事会给出答复,否则我这里也很难办。”
他的笑声犹如嘲讽,李承逸朝他冷喝,“到了今天你还以为我会放她走?休想!”
“啪——”这一通电话又是不欢而散,李承逸僵坐在那里,前天将程青宁从机场带离送回公寓后,已经将她关了两天,她疯了似的要走,可是分明哪里也不能再去。
李承逸几乎快要到无计可施的地步,混乱的思绪里,李姐的电话又过来了,“李总,太太连水也不喝,这样下去真的不行,可不可以请医生过来?那位kent医生?”
李承逸也是坐不住了,他一下起身而出,往公寓赶回去。
公寓的卧室里边,助理里里外外照看着,程青宁被看守的严密无缝,她逃也逃不走。前一秒还在疯狂的呼喊着,下一秒门被打开,程青宁看见了李承逸,她整个人一定,突然朝他狂奔,抓住了他的衣服,“你为什么关着我!”
“你们都出去!”李承逸清退了所有人,门被带上,他对上了程青宁,抓起她的手,看向她憔悴的脸庞,“程青宁,你跟我玩绝食这一套?你不要忘记了,你现在还是我的太太,不留在这里,你还要去哪里!”
“我……”程青宁本还想说要去芬兰找父母,可是她又要如何面对他们,突然她也无法再说下去,原本认定的一切都不再是了,这样的结果太过荒唐,“我就算是死,也不会留在这里!”
一听到“死”这个字,好似又回到了从前,这两年多来好似已经改善的关系,仿佛一朝被打回到从前,一点也没有改变过,那所有过往都付诸东流,什么也没有得到的人,何尝是她一个,李承逸抓着她的手颤着,怒从中来喝问,“死也不要留在这里,你以为你还有谁能去投靠!”
“你是要去芬兰找你的父母,你又要拿什么身份?还是现在就去找你的哥哥?他和你是同父异母,就算你们有血缘关系,你以为他会对你那么好吗!”李承逸一声声质问着,一甩开程青宁的手,她就往后尽退。
混乱不堪中,李承逸喊道,“又或者,你现在还想要去找莫征衍?”
去找莫征衍?程青宁被囚禁了两天,她茫然的不知道要去哪里,可是这一刻,突然又好似有了目标,她的确是要去找他,她是要去问一问他,“我就是要去找他那又怎么样!”
“难道我还不能去找他?”程青宁反问了一声,理智早就脱轨,一切都变的混淆不清,她的世界早就颠倒。
李承逸怒气横生,铺垫盖地,“你去找他,你要去问他什么?问他是不是还爱着你?心里是不是还有你?”
“你以为他不揭穿你的身世,就是真的为了你好吗?程青宁,你省省吧!你简直愚蠢的可笑,一厢情愿到了让人同情都不能够!”李承逸步步逼近,程青宁慌忙中喝道,“那他为什么不说出来,如果他知道,这么多的机会,他都可以告诉我,为什么没有!”
李承逸的手,再度抓住了她的肩头,“你自作多情到了这个地步吗!你以为他真是心疼你,不忍心所以才不说吗?他做的这一切,不过是一个局!你不过是他那一局棋里的饵,你只是一颗棋子,你知道了吗!”
棋局的饵,棋局里的棋子,任意摆放的那一种吗?如果说崩溃已经到了一定地步,程青宁此刻又陷入了空无里,“我才不是什么棋子!他对我很好!”
好似要证明这个世界上,还有一个人,不欺瞒不欺骗不将她当成是傻子,程青宁咬牙道,“他没有!”
她的维护煞红了李承逸的眼睛,“程青宁,你到现在还不知道他是谁吗!”
“他是莫氏的总经理,莫家的大少,莫盛权在临死前,难道就没有告诉他真相?就算临死没有,难道他自己会不知道吗?连我都知道,他会被蒙在鼓里?”李承逸的斥责漫天而下,更是道出那当年来,“你以为他为你请医生就是为了你好?你以为他让你去他的公馆里住,他就是真为了你好?那是莫征衍的地盘,除了莫宅,那座公馆比任何一个地方都要牢固!谁能把你从那里带走?”
“你被他蒙骗了!他只是在利用你!”那惊天的设想也抖落了出来,纵然李承逸不能去肯定,可是这一刻他就是这样的认定,“就因为他早就知道你是聂家的女儿,因为他知道你是聂勋的妹妹!”
“所以他对你好,只是为了威胁聂勋,好让他不敢再动作,你只是他用来制压聂勋的一枚棋子!”李承逸不断摇晃着她的肩头,好似要她清醒过来,“你只是他的一枚棋子!这就是他瞒着你不说的原因!”
“你骗人——!”
“真相就是这个!”他疯狂的摇晃里,突然静止,程青宁整个人承受不住,便从他的手中坠落在地,狼狈不堪。
李承逸的手握紧成拳,他低下头来,看着程青宁道,“我知道你不会死心,你就自己去问他,问他要个结果,看他是不是,你现在就去!”
程青宁失神的盯着那地板,良久后她爬了起来,跌撞间就往外边狂奔。
“李总?”外边的助理询问,李承逸背身而站,“让她去!”
……
港城的冬日,已经有些白茫茫的,整个城市好似都笼罩了一层白雾。那个女人,狂奔而来,下了车就一路的走。她的头发散乱,像是疯了一般,她径直往那一幢大楼而去,那是莫氏久远的大厦总部。
可是等到了大楼前方,女人的步伐又停止了,她好似不敢,她好似畏惧了。只站在一旁,不知道在冷风里等了多久,就这么足足站了好几个小时。
终于路边停下来一辆车,车里边有人而下,是那道熟悉身影出现,女人的步伐又是迈开,像是寻求一个唯一的光芒一般,跑了过去。
“是程小姐!”何桑桑看见了来人,齐简却是觉得这一幕很像是当年,她也是这么凌乱跑来。
莫征衍瞧见了她,程青宁快要跑到他面前,可是又截然止步,她的手腾在空中没有去握住他,好似早已经不能,再去握住他的手,她只是来问一个答案。
那身旁的人都散了去,莫征衍低声问道,“你找我。”
好似他早就知道她会来找他,程青宁怔了下,风中艰涩开口,“我只是来问你几个问题,问完了我就走。”
“你问就是了。”
“你知道我是聂家的女儿?”
“是。”
“你早就知道?”
“是。”
“你……”又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知道?程青宁发觉自己问不下去了,喉咙处那么堵,她的女声突然很轻,却也很急,“告诉我,你为什么要让我住在莫公馆?”
莫征衍看着她,这一刻寒风冷冽,却似能将一切都吹拂明朗,程青宁的声音颤而冷,“难道说,你对我做的一切,你对我的好,只是因为你想要制压住聂勋?”
他只是看着她,深邃的眸子,比寒风还要冷薄。
他不回答,他竟是不回答。
可这一刻的沉默,却是从冷风中给了最残酷的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