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路。”

    得到了何雨彤认真的保证后，林夷又恢复了神定气闲端坐龙首不言不语的高深样子，心里却在一个劲地呼叫沈醉。

    “阿醉！阿醉！阿醉！”

    沈醉过了一会儿才答道:“发现什么了？”

    “没，提醒你注意易之。”林夷将事情大致说了下，叮嘱道:“你小心一点易之，别被他一时不小心暗算了。”

    “哼，就凭他？”沈醉心中冷笑一声，手中魏紫花瓣飞出，将血池里中飞出的十几只血蝙蝠射死。出招、收势，姿态闲雅，风度翩翩，一丝血腥也没有沾上紫袍。他看也不看与血蝙蝠厮杀的苏易之，继续往前走，说道:“若要赢得他人之尊重，唯有增强自身实力一条途径。连这点东西都处理不了，那何雨彤不能救也罢了！”

    苏易之闻言心中不禁一阵怒火兼气恼，咬紧牙关出剑如电，拼着被血蝙蝠咬伤的危险，几下将血蝙蝠斩杀在剑下。脱困之后，苏易之立刻向沈醉消失的方向追去，却在转角处猛地停住脚步。

    “拿着。”沈醉将一个玉瓶抛给他，“将药粉洒在伤口上，否则不消一刻钟你便是一滩血水。”

    苏易之年纪不过十八，这还是第一次出远门，第一次见到如此多血蜘蛛、血蝙蝠、血蛇之类狰狞可怖又带着剧毒的妖物。他虽然是紫冥阁弟子中的第一人，却缺少实战经验，吃了不少亏。沈醉一直冷眼旁观，一次也未曾出手相助，这下子忽然给伤药，却叫苏易之犹豫起来:“妖修与仙修乃是正邪势不两立，妖主何故如此好心？”

    沈醉抬眼，眼中眸色冷冷，也不见他如何出手，只听砰的一声清脆声响，苏易之手中的玉瓶被打落在地。玉瓶碎裂，白色的粉末洒了一地，苏易之登时就愣住了。

    “本君不过看在阿林对你照顾有加，不忍阿林伤心，这才浪费伤药，你竟敢不识好歹！如此不知形势，活着也是无用，不如死去的好！阿林问起，本君便说他疑心本君，自寻死路是世上最蠢的行为，想来以阿林之明智，必定不会责怪，最甚不过洒几滴眼泪罢了。按本君的意思，便是他的几滴眼泪，亦是浪费！”

    这番话里轻视之意实在太重，字字句句都在说他活着无用、死不足惜。苏易之气得浑身发抖，红着眼怒道:“妖物无情，果真如此！”

    “呵，正邪？也只有你等庸人以出身！今日若非你心存怀疑，本君便以妖修身份救人一命，本君是正是邪？因一句怀疑你反将自己害死，一条性命消逝，你又是正是邪？”沈醉负手于后，满眼的嘲笑。“年纪尚小，不经世事，果真浑身上下都透着傻气！若这世界以出身论正邪，等妖魔鬼三族被屠杀干净，岂不是轮到人族出身最为低微卑贱？那么人族也能心甘情愿被仙族佛二族屠戮么？”

    “这……”苏易之被他的话冲击得说不出话来，结结巴巴地分辨道:“你……你这是强词夺理！”

    “哼，强词夺理？那便罢了！若不是阿林叮嘱，本君岂会管你的死活？连最基本的正邪好坏都不会分，与阿林重逢之后，本君必定叮嘱阿林，不许他再管你的死活！”沈醉拂袖而去，再不看他一眼。

    苏易之站在原地呆立片刻，被血蝙蝠咬破的伤口忽然传来一阵剧痛，他眼前一黑，不由自主地软倒在地。着地之时脸颊传来一阵刺痛，原来是玉瓶的碎片刺破了他的脸皮。

    身体有如千万只蝙蝠撕咬般的剧痛，求生的本能刺激着少年的大脑。苏易之恍恍惚惚地伸手，不知过了多久，总之身上的剧痛忽然缓解，大脑重新清醒。他撑着地坐起来，这才发现自己竟然无意识地将地上的药粉涂在伤口伤。再去检查伤口，发现身上的伤全部愈合，连体内的灵气也得到补充了。

    是林夷的药救了他，沈醉并没有害他。林夷与沈醉一伙，背叛师门，自甘堕落入妖族，分明是人人不齿，为什么还会有慈悲之心，叮嘱沈醉照顾自己？

    无声里仿佛传来一声碎裂的声音，像是少年十几年形成的价值标准出现了裂缝。苏易之甩甩头，提着清琅焕海剑快步往前，不许自己多做思考，当务之急是雨彤的安危！

    一路前行，满地都是妖物的尸体。畅通无阻地御剑而飞一刻钟，苏易之看见沈醉灵活地操纵魏紫花瓣与一条巨大的火蛇缠斗。那火蛇气势汹汹，令人望之生怖，沈醉却上下飞舞如同闲庭散步般从容优雅，不多时就将火蛇斩成十几断，落入火海之中。

    “你……”苏易之望着他，十分尴尬，强撑着冷哼道:“你身为妖修，与妖物本是一族，竟然毫不留情地斩杀同族，当真是妖物！都冷血无情！”

    “哈哈！”沈醉禁不住嘲笑出声，“原来仙修从不杀仙修，本君倒是孤陋寡闻了！”

    苏易之登时涨红了脸，讷讷地不知如何回应。他想反驳道仙修虽然杀仙修，但被杀的都是作恶多端之人，人人得而诛之。但这么一来却叫人不禁想问，不是正道人士么？既然是正道，为何还会有作恶多端的人？而他蒙林夷的伤药才捡回一条命，若是对沈醉出言不敬，岂不是忘恩负义之辈？忘恩负义者，又怎能是正道？

    沈醉看他脸上一阵红一阵白，神色变化如天边云朵之形状，便知道自己的话奏效了。他深知苏易之必将成为紫冥阁中举足轻重之人，便趁着他的判断标准将成未成之际扭转，让他形成以品行论正邪而非出身。这一世他再也不会为了振兴花妖族之外的事情浪费时间，任何影响花妖族振兴的因素他都会排除。而只要苏易之能以品行定正邪，而他又与林夷行得正，那么紫冥阁这个最大劲敌就会少几分威胁，花妖族的胜算就能大一分。

    “阿醉？”心中想起林夷担心的话语，“你没事吧？为什么一直不回答我的话？”

    “无事，教训了苏易之一顿罢了。”沈醉继续往前走，问道:“你走到何处了？”

    “……”林夷闻言不禁一阵无语，往前望了望应道，“前面有个大池子，池水也是乳白色的。”

    “很好，有玉瓶没有？取一瓶池水。”沈醉按照回忆提醒道，“一定要用玉瓶，注意千万不能碰到池水。这是白骨有泪，碰到了你会化成一滩透明的咸水！”

    “我去！”林夷吓了一跳，赶紧保证，“我知道了！我会小心的！”

    他取出一个空玉瓶，用蛛丝绑着小心地扔进池子里。等再灌满水后把玉瓶取出，他又将经雨花瓣碾成粉末包裹着玉瓶直到将玉瓶周围的水吸干了才用手触碰。期间他一直跟沈醉乱扯，一句也不敢停，只怕沈醉担心。

    “好了，我拿到池水了，毫发无伤！”

    “嗯，很好。”沈醉松了口气。上一世他走观音境时，几个比他修为高深的修士贸然触碰白骨有泪当场化成咸水的情景历历在目，他实在怕林夷出什么闪失。沈醉的手指点了点额角，回忆道:“好，接下来不要走任何一块白玉砖，沿着溶骨河逆流而上，直到一座青叶桥出现。”

    “哦，好。”林夷让蛟龙调转方向，终于忍不住问道:“阿醉，你对罗刹境如此熟悉，上一世你走的是这条路吧？现在你在观音境，岂不是一无所知，危机四伏？你……你真的没事吗？你要怎么跟我们汇合？”

    “分开不过半日，你竟然小看我了？脸蛋欠掐了么？”沈醉冷哼，“观音罗刹莲为并蒂双子，一切都是反向，我心中自有计量，你还是照顾好自己吧！”

    “哦……”林夷低低地应了一声，担心地说道:“阿醉，不管什么时候，为了我你要好好保重啊。”

    那头不知为何沉默了一下，这一瞬的沉默让林夷的脸莫名其妙地爆红起来。我去，什么叫为了我好好保重？搞得跟送良人远征似的！呸呸呸！什么良人！什么*喻！

    林夷的脸更红了，刚想解释，却听沈醉低沉地回答道:“我知道。你也是。”

    六个字让林夷瞬间心跳如鼓，差点从嘴里蹦出来。正脑袋嗡嗡响心头甜蜜蜜浑身轻飘飘的时候，一道灵气无声无息地袭来，林夷下意识地躲开，肩膀却瞬间一痛，低头一看，一个血窟窿已经出现！

    “吼——”蛟龙眼见主人受伤，立刻咆哮一声吐出一道水柱，将来人喷开。

    “小师叔！”何雨彤一声哭叫，慌忙撕下裙角帮他止血。

    林夷在蛟龙与来人的打斗中忍痛取出伤药，抖着手倒在伤口上，心中一阵庆幸:幸亏阿醉不在身边……

    “幸亏是什么意思？”沈醉包含怒意的声音在他心中响起。“林夷，你怎么了？！”

    呃……他给忘了玉佩心有灵犀的功能了，要怎么安抚愤怒的妖主呢？

    作者有话要说：嗯，沈醉的话虽然有点强词夺理，但也是为了给苏易之塑造一个完整健康的世界观嘛～

    以及，别担心，回头妖主会收拾这个偷袭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