氏最不愿赵姨娘出风头,又不喜卢氏冷嘲热讽,她笃定卢氏是没安好心,先用袭人勾着老太太把赵姨娘弄出来恶心自己,现在又有意抬高赵姨娘的身价......怪不得说,什么妈养什么闺女。
林黛玉那死丫头的养母能有什么好人品!
王氏似笑非笑道:“舅太太瞧走眼了吧,这赵姨娘不过家生子出身,扒开祖坟往上数八辈儿,也不见得有一个当贵人的命。”
王氏这话不可不谓之尖酸刻薄,卢氏却不在意,岫烟和黛玉听了却不舒服。
谁还听不出王夫人暗暗嘲讽邢家祖上的卑贱呢!大约除了邢夫人一人而已吧,因为那大太太正乐呵呵看热闹呢。
岫烟侧首瞧了赵姨娘片刻,忽然道:“母亲这样一说,我也觉得十分眼熟,倒像是...... ”
她这么一停顿,果然就引了众人注意,贾母忙问像哪个。岫烟迟疑道:“你们难道不觉赵姨娘和国安夫人有八九分的相似?”
众人倒吸一口冷气,就算没见过国安夫人,可也知道国安夫人是皇后娘娘的生母呦。那才是真正的贵人!
这在座之中,除了卢氏母女,也就数贾母婆媳三个见过国安夫人。
岫烟的话一讲出来,贾母便知道卢氏不是信口胡说。这赵姨娘确实和国安夫人有些相似,只是因为气质差距实在太大,若非卢氏点醒,根本没人往这个方面去想。
王夫人只觉得牙龈火烧火燎的疼,紧咬牙关,不讲一个字。倒是邢夫人,哎呦了一声,忙与贾母道:“可不是嘛。老太太瞧,赵姨娘和国安夫人的眉眼如出一辙。”
卢氏笑道:“我听徐夫人说,国安夫人年轻时候就是个美人胚子,这才有倾国倾城的皇后娘娘。”
众人都赔笑,却不敢出言出言反驳。皇后到底美不美,单看她这些年不受宠便可知晓一二,据说都因为皇后承袭了父亲国安公的容貌,不及母亲半点。
贾母立即挑了国安公府近来的趣事说了几桩,大伙儿知情知趣,也没人再提赵姨娘的话题。鸳鸯早拉了赵姨娘坐了她们那席, 按照规矩,袭人的位置应该让出来,可这位姨奶奶偏生没看着似的,最后无法,只好由旁边的麝月腾出地方。
丫鬟们原本的热闹,因为赵姨娘的到来,顿时消失无影无踪。有几个和袭人亲近的大丫头就开始偷偷抱怨舅太太卢氏没事找事,也有嫌弃赵姨娘不肯与其同桌而悄悄早退的。
探春闷闷不乐坐在那里,手里绞着冰蚕丝的帕子,根本无视赵姨娘时不时飘过来的目光。
岫烟轻轻碰了探春一下,低声笑道:“三妹妹想什么呢?这样专心?”
探春神情明显恍惚,她只看见岫烟嘴皮子翻动,就是没听清楚对方说的是什么。
岫烟夹了一筷子鲜笋在探春的碗里,“三妹妹太瘦了些,这竹笋清热解火,夏日里吃再美味不过。我家里倒时常腌,酸辣爽口,改日叫婆子们送来叫大伙儿品尝品尝。”
探春食不知味,原本美味的鲜笋也变得苦涩难嚼,她吃了没几口,便推说自己身子上不适,先一步下了席面。
赵姨娘急忙起身去追,岫烟泰然自若,悠闲的用羹匙舀着莲子粥,只在探春消失在垂花门的刹那间,冲美莲使了个眼色。
......
探春步子匆忙,在后面追赶的侍书几乎要丢了自家姑娘。绕过一道粉绿色的影壁,探春才力竭,伏在一块阴凉的大石头上啜泣。
侍书只当她在另外一条岔路上,二人并未撞见,倒是紧随其后的赵姨娘看见了悲伤之中的女儿。
探春对她再不好,那也是自己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赵姨娘见探春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似的,也跟着掉泪:“我知道姑娘埋怨我给姑娘丢人了,可今儿并不是我乐意来的。”
探春猛一抬头,嘴角冷笑:“姨娘不乐意来?这可真真好笑。你若不情愿,大可以在老太太打发人请你的时候找个借口推脱。现在满院子里的人都笑话我的生母不自爱,我纵然有心提拔姨娘和环哥儿,却偏就是你们扯后腿,这样的日子......也不知道过到几时才算了!”
赵姨娘听了亲生女儿毫不留情的抱怨,脸上青一阵红一阵。
生母的讷言不语反而叫盛怒中的探春不安几分:“姨娘怎么不说话,难道还惦记着舅太太说的那些不着边际的话?我诚心诚意告诉姨娘一句,舅太太不过想要压着袭人,这才捧你出来,姨娘可千万别因为一时得意,就真将二太太不放在眼里!到时候不但我保不住姨娘,就算老爷来了,也未必肯听姨娘的辩词!”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