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
只在忙碌之余,想到这般亲密无间的日子正式开始倒数,他再淡定自持,也难免有些触动。
再有是,在有了诸葛亮这出类拔萃、表现也堪称无可挑剔的义子后,群臣对吕布娶妻纳妾上,就渐渐偃旗息鼓,催得不那么紧了。
在东汉末年,义子可不只是挂个名头,而是切切实实有继承权的。
可在吕布登基为帝后,后宫还保持空无一人状态的话,情况就完全不同了。
哪怕吕布坚持,也不知得承受多大的压力,又能坚持多久。
思及此处,燕清轻轻地叹了口气。
吕布还在装死不动,他也不管,只躺在了床上,默默想着心事,一时间没有半分睡意。
待他回过神来,看向自始至终都老实得不像话的吕布时,才愕然发现,处于最安心的环境当中的吕布不知何时已累得假戏真做,呼吸绵长平缓,真睡着了。
“晚安,大傻子。”
燕清忍俊不禁,给他盖好被子,又忍不住俯身在那冰冰的颊上落下一吻,指腹轻轻抚平那不知为何紧皱的眉头,方躺了回去,阖眼入眠。
吕布这一觉,却睡得毫不安稳,大约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可谓是噩梦连连,直叫他满头大汗,呓语不断。
他先是梦到自己回到了董卓伏诛那年的长安城。
依然是他亲手杀了董卓,可大概是因为贪恋一时权势,选择了留在朝中,与王允一文一武,共同把持朝权。
到了这步,吕布尚未意识到自己是在做梦,只隐约觉得非常不妥。
董卓的确该死,他杀得也不坏。可王允那老儿分明只将自己当做以可用利驱使的卑下剑客,怎么可能大方地真肯与他分享呢?
吕布还没来得及将这事儿琢磨明白,王允就已鬼迷心窍,竟不顾众人劝解,一意孤行地将那名满天下的大学士蔡邕给杀了,而理由不过是对方为董卓之死落了眼泪。
众人唉声叹气,吕布也傻了眼,觉得大事不妙。
蔡邕难道不是那谁谁的忘年交,这谁谁的岳父来着,咋就忽然死这儿了?
怎么也没个稍靠谱点的出个主意,就任由他们胡闹?
可不等脑壳发疼的吕布做出正确应对,李傕、郭汜、张济和樊稠四将,就听取了谋士贾诩的计策,杀了个回马枪。
这四个平日连给他提鞋都不配的破喽啰,也敢欺到他头上?
吕布火气冲天,暴怒提抢而上,兵马是带了不少,却冲动之下中了计策,反被气势汹汹、队伍日益壮大的叛军给打得落花流水,竟丢脸地要落荒而逃。
走前他不忘去见王允,客气地问要不随他一起投奔袁术去——天知道自己是怎么会想到去投奔袁术那蠢货的,王允死到临头,却想起风骨来了,拒了他的好意,慨然赴死。
吕布不过意思意思问问,见他拒绝,就更心安理得了。
只是他刚迷迷瞪瞪地跨上赤兔,三番四次回首,老感觉自己身边少了什么的时候,看着一脸呆样的伏义来了。
“将军大人,可要将夫人们——”
吕布扫了眼烽烟四起、兵荒马乱的长安城,一口否决:“不带。”
这是匆忙逃命去的,带不得累赘,要是勉强带上,一来耽误了最好时机,二来说不得反倒在叫她们在忙乱中被害了性命。
而她们留在城中,他只要还在外活着一日,接管此城的人就不敢将他得罪死了,起码不好明目张胆地对他家眷下手。
伏义诺诺地应了,却不退下,吕布刚要不耐烦地呵斥,虎头虎脑的文远就也斗胆凑了过来:“那……将军大人新纳的那位貂蝉夫人呢?”
吕布彻底茫然:“貂蝉夫人?”
貂蝉是个什么玩意儿?咋是他夫人了?
与发问的张辽大眼瞪小眼了一会儿,就听得队列后方一阵喧闹,他刚要为这糟糕的军纪发火,就见一顶胡里花哨的轿子被哄抬来了。
张辽如释重负:“貂蝉夫人已至,将军大人尽可放心。”
吕布艰难地将连篇粗话憋在嗓子里,他也不知为何,往日张口就来的话,却像是被莫名的力量约束住了一般,说不出来。
他紧拧着眉头,也顾不上计较那顶花轿有多格格不入了,直接催马过去,掀开帘子,要探个究竟。
这一下就对上一张含情脉脉的翦水秋瞳,含羞带怯的花容月貌。
吕布整个人都僵住了,仿佛都能感觉得到自己的汗毛一根根地竖了起来,悚然的凉意搜搜地往骨子里窜。
那张的的确确见过,却从未谈得上喜欢的倾国佳人见他脸色阴云密布,万分可怖,便娇声嗔道:“奉先大人?”
吕布浑身剧震,忽福至心灵,顿时整个人如醍醐灌顶,中气十足地爆喝一声,当得是直入九霄、气势凌云——
“谁要这破玩意儿,老子的重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