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云泽疲惫极了,直接拒绝了所有人,回到属于他一个人的归心殿,靠在荏苒花树下沉沉睡去。
不知这样睡了多久,花瓣无声无息散落一肩、一发,风一吹,四处飘零,到后来,便都不动了。
比透明的荏苒花瓣看起来更苍白的,是他的脸。
若不是长长的睫毛时而微微颤动,他整个人静得几乎无从知晓是否还活着。
不知从何时起,冰鹰之身开始觉得冷,但他又不想睁眼起来,回到殿内去,一是因为累极了,二是因为,除了怀中的相依剑,恐怕也就只有荏苒花树下,是可以寄托思念的了。
他记得,入白虎皇宫前,苍郁曾经向往荏苒花茶的味道,想让他陪她一起喝。
他淡淡地说,改日请她。
还记得在白鼎面前,使命在身,苍郁头一次没那么怯场害羞,她仿佛亲眼见过荏苒花一般侃侃而谈——
“回皇上,一般常态下,荏苒花娇嫩透明,无色无味;种花之人心感温暖时,荏苒花也跟着放出浅浅的微光;种花之人心感欢喜时,荏苒花也随之翩翩起舞;而种花之人悲伤难过时,荏苒花的一树芳华,也将凋零殆尽......”
越云泽打理荏苒花已有万年,然而如此切中要害的一番话,他是无论如何也说不出来的。
可惜她刚来归心殿那日,自己身体不适,未能陪同,只差六旬去备茶,错过了唯一的一次与她一同品茗的机会。
在别人看来,也许这只是很小的一件事,无足挂怀,但如今,却成了他永远无法弥补的遗憾!
生活中总是有很多不经意的时刻,当时未能珍惜,之后因为种种原因,那情境再也无法重演了。
正是因为那些都是很简单的小事,就更加让人后悔莫及,为何当时不努努力把它完成了?
恍惚中,越云泽做了一个梦,梦见自己正在殿内研读经书,突然有人顽皮地从他肩后探出头来笑着问:“喂,看什么呢?”
越云泽把书放下说:“你的功力长进不小,我都没感知出你来了。”
苍郁笑眯眯地说:“不是我功力长进了,是师父读书太投入了。我要是有师父这么用功,就不是现在这个不成器的样子了,师父也不用恨铁不成钢了,嘻嘻。”
越云泽的脸色“腾”地变了——师父?我何时又成了她的师父?
他痛苦地想,不,我不要做她的师父,师徒之间不可以......
可苍郁偏又不知轻重地凑近过来,很自然地捻起他衣袖一角,可怜兮兮地轻晃着说:“师父,昨日的拜师大典上,我是不是表现得不太好?我天生怯场,一紧张,六旬师兄教我的话全忘了,脑海一片空白,就知道傻站着,你千万不要生我的气......”
越云泽心中一软:“没事,你做得很好。”
“是么?”苍郁忽然又笑逐颜开,“既然我表现得好,那师父可不可以奖励我?”
原来挖了个坑在这儿等着自己呢。
“你,你要什么奖励?”
苍郁笑得更灿烂了:“师父,归心殿里挺冷的,因此能量消耗快,能量消耗快呢,人就容易饿......”
“你饿了?”
越云泽投去询问的目光。
“徒儿好久没有吃面了,师父带徒儿去吃好吗,要那种有葱花、有肉末的!”
越云泽看了看她,好像是瘦了一点。他脑子里转过一千种拒绝的理由之后,却听见自己说:“好!”
“我就知道,师父最好了!”
苍郁一高兴,又抱着他的手臂晃了几下,亲昵的举动和甜美的小梨涡,让他醉了,他感觉此刻无论她提出什么要求,自己恐怕都会答应——只要,她还在身边。
梦里,他们一起去了上次那家面馆,还是当初帮他当夜明珠的那个小二。
小二一见越云泽,激动得当时就要下跪拜谢赠银救父之恩。
越云泽一抬手制止他,对他说:“今日,我们是来吃面的。”
“好嘞客官,今日小二我就为您这一桌服务!”
“不必,点完之后,你去忙你的好了。”
越云泽转而温和地对苍郁说:“想吃什么,你来点。”
苍郁觉得,此刻就好像一对普通的凡间夫妻相偕下馆子,丈夫问妻子要吃点什么那样,幸福得快晕过去了。
她要的本来就不多,他的一点点关怀,哪怕只有一句话、一个眼神,就是足够滋养她这朵小花的雨露了。
小二一趟一趟不辞劳苦地,将十几小碗不同风格的面摆在他们桌上,炸酱面、哨子面、牛肉拉面、葱油拌面、油泼面、豆角焖面、乌冬面,还有小二送的汤和菜.....
各种“浇头”,各种色泽,细面柔软弹滑,粗面劲道有嚼头,琳琅满目的一桌子,把苍郁看傻了,不住地做出“WOW”的嘴型,末了说:“师父,这么多,我们怎么吃得完啊?太浪费了!师父不是说,要勤俭......”
越云泽慢条斯理地说:“不要紧,你慢慢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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