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君子凭栏

事，更不知其用意何在，他只是单纯地喜欢听大侠那不急不愠的声音，清如菊，香如檀。

    宁神，静气。

    被问了，心头一紧，重生？

    他已重生过一回了。

    笑了笑，“不了，这机会让与旁人罢。”他不贪的。

    “可以轮回。”彼岸很奇怪的，有些坚持。

    投胎了，进入轮回了，便不会记得这一生。

    “对啊，能看得见青鸟的灵魂，可以有一次重新还阳的机会，若不还阳，还可以自选轮回往何处，不受判官之刑！”未雨终于可以插话了，这个故事她听很是年长的长老提过，不过她活这么大了，也没听过青鸟的声音，更别说见识青鸟的神魂了。

    “也许，那只是一个传说，这只青鸟虽然也不会发出声音，但我猜并不是忘川岸边的青鸟。”因为，它长得一点都不像凤凰啊。“我们这里这只唯一特别的地方就是不发音，晚上也会是青蓝色，但我看它这么多年了，也不见得有不同之处。”

    这少女挺失望的，霍青风笑笑，“也许，它对人类，还不能释怀。不过管千百年，只要记忆还在，它便不会忘记那一段走过的经历。”

    霍青风的声音很清，清雅如鞠，却又字字清晰声声入耳。

    “我想，那只青鸟自己可能并不反悔自己私下凡尘救过一个凡人。”那是它做过的一件特别之事，尽管那人类辜负了它，还如此待它使它受恨险入魔道。

    “因为，阎帝都许它重生释放，然后它却未有对那人类进行报复。”是不是以德报怨他并不清楚，只是知道青鸟至少未有以怨报怨。

    甚至，也许连恨都未有。

    “可能，他只是对那个凡人……也许也是对人类的失望吧。”霍青风有感而发，不知是否错觉，那只竹下高贵地立在那儿青鸟抬视了过来。

    “……？”

    霍青风望去，那鸟已恢复了原来的姿态，一动也不动，慵懒了倚着青竹。

    少女没有说话，也许不知要怎么反驳霍青风，双或是，她亦得悟其实之真髓。

    彼岸并未有去在意，对于霍青风的‘奇思妙想’习以为常，这会儿看完了，便拉他往前。这人身体仍未康复，一只青鸟罢了，毋须放太多心思下去想。

    ……你有青鸟的美貌，有着青鸟那天籁的声音，亦藏着青鸟的善良……

    跟着彼岸往前行，回首对那仍在思索的少女开口，“走了。”

    少女跟了上来，再次行在二人前方，观了不少的神兽，大多数看起来很很温和，就连那头足有三米高大的……怪兽模样的亦不可怕，最为珍贵的，好像只有那只头顶独长角的角端了。

    角瑞全身雪白，头角极长，十分锋利，可日行一万八千里，产瓦屋山，不伤人，惟食虎豹。山僧恒养之，以资卫护。

    听说它是睿兽，通晓四方语言，只有明君，它才捧书而至，护驾身旁。

    “它会说话？”霍青风盯着那不是鼻子上，而是头顶长角的角瑞，很是好奇，就差没翻进去骑乘一试了。

    未雨点首，“他不但会说话，还长得……”少女脸一红，“很好看呢！不过，他很少以人身示人，只有他的主人才得常见。”

    “主人？”霍青风微愣，那头角只是在仙园林中散步，不像是豢养起来的。

    “是啊，他已经认了主，就是护灵长老。”未雨原本很是明艳的脸上微微一僵，有些伤感，声音也不那么轻快了，“不过，护灵长老即将羽化，池昔说今后不再认主。”

    “池昔？他唤池昔吗？很好听的名字。”那道兽影已消失在那一片灵花处，也难怪未雨会惋惜。

    彼岸这时搂着拉了过去，“回去吧。”他不太喜欢看到这人伤感的模样，不管为谁。

    “嗯。”霍青风点首，一行三人便出了神兽营，在回到高台时，少女已恢复了那明艳灿烂的笑脸，“圣尊，下回我可以到灵月殿去吗？灵月殿是神殿，平时不是长老都不得入内的，我超级好奇里面的两只金刚鼎！”

    是了，这少女是药师，对于炼丹鼎炉的钟爱，就像剑客对于手中之剑的狂热一般。彼岸未有说话，霍青风便帮他接，“可以啊，没关系。”又不是什么特别的地方，唯一特别的就是多了两个长得不一样的鼎炉罢了。

    “哇！真的啊，好开心！”少女活蹦乱跳，非常的有朝气。

    看着这模样的少女，霍青风想到家里的弟弟，还有那几只狐狸，“走吧，我们顺路去看看七儿。”那只小天狐虽然每日都会过来探望于他，却不再似以往那般黏他了，这让他很寂寞。

    “嗯。”彼岸答应，拉着人往上仙居去了。

    羽灵在这里可是上仙，听说他待在这儿已有百年，算是这里年经最大却模样最年轻的一人。池玉门千年前是有三名上仙的，所谓上个便是得道仙机脱离凡尘轮回的修仙者，至于羽灵倒是不是对常人，池玉门其实很是怀疑的，却无人会质疑，毕竟，他这百年来唯一的上仙了。

    就连苍流门都有两名上仙。

    做为四门之首，池玉门的确衰落了。

    对于上仙领了一只狐妖回居，长老门是知，也是不知。

    不知的是，那只狐妖却是天狐后裔。

    妖亦有众生，为仙后裔，日后再衰落亦是仙。

    “刚才……”二人行于廊烟之下，霍青风的声音有些沉闷，他出声便引来了彼岸的视线，“那姑娘说到有长老羽化，其实，即便这里的人有仙根，亦有消逝的那一日。”

    本来，以为霍青风是有问题要问，却闻最后一句不是疑问语时，彼岸微微地挑了一下眉头，却还是以回答的形式开口了，“有仙根不能与仙同等，他们亦是凡人。”所以，才需要穷尽一生来修练，“能否位列，也须看天缘。”

    若无天缘，道行再高，几百年后便还是一堆枯骨。

    霍青风抬首，“那么，你呢？”也会吗？

    对上这双认真的眸子，彼岸一直以来的漠视，如落星流逝，轻叹一息，“我不会。”他头一回面对这样的问题，正面回答了。

    等着对方继续，然而，霍青风却只扬起了个笑脸，明艳动人。

    “那就好。”

    二人继续往前，彼岸却仍在侧首。

    只是这般？

    不再询问他是什么怪兽妖魔？

    羽灵的上仙居简直就是一片苑落，云雾萦绕，花色奇艳，植物百态，一进入仿佛掉入了仙境，叫人无法置信自己还在人间。

    “这里很真不错啊！”比他们住的金灿灿的灵月殿好多了，当然更比霍府要宽阔辽畅。也许，长期住在这里也不错啊，人间仙境，他当不了仙也能享受一番神仙们居住的感受。

    “要不，以后咱们住这里好了？再过个二三十年我还活着的话，还是现在这模样就要吓人了，不能再随心所欲地住在凡间了。”用手撩一撩廊边娇艳却不曾见过的花儿，霍青风脸上一派自在，仿佛说的不是自己‘终身大事’一般。

    其实，对他而言，再多的惊奇都不足以让他过份在意了。

    连妖怪都见多了，有长生不老的人类又有什么奇怪的？

    生死看不淡，至少活着要看开。

    “好。”彼岸应声，他从不去想这些日后可能会有的烦恼，对他而言，一切不在意的，都不会影响到他的情绪，又何必在意？所以，住凡间或是这种离仙很近的地方都无所谓。

    只要，身旁之人是他。

    笑得两眼弯弯，霍青风心情甚好。

    瞧见二人到来，连羽灵都诧异了一回，险些就脱口而出是不是又出什么事了。倒是闻讯而来的小包子直接扑进了霍青风的怀里，扒着人家的衣，仰着小脑袋，“青风哥哥你好了吗？”

    霍青风脸带微笑，弯下腰揉着小包子的脑袋，“好多了，对不起，让七儿担心了。”

    小包子比他的模样看上去还要懂事许多，也许跟他有几百岁有关，之前一直当他是四五岁的小童，霍青风也觉得自己有些不妥的。

    “青风哥哥好了七儿就放心了。”小包子继续抱着他，笑得跟个撒财童子似的，不过，“七儿是不是瘦了？”捏了捏小包子嫩嫩的小脸，虽然仍是这般粉雕玉琢可爱，却越来越像他的六哥了。

    小包子摇首，“没有啊，七儿没有瘦啊。”移开了些许距离，“七儿还是很可爱对不对？”说着还咧嘴露了那可爱的小狐牙，尖尖的，的确非常可爱。

    “是，我们家的七儿最可爱了。”霍青风轻笑，点了点小包子那小小鼻子，口气里尽是宠爱，一点都不比小包子的家人少。

    将这些的看在眼里，羽灵有一瞬间的不是滋味，虽说自己认识这小东西时间不久，感情亦不深，但好歹他也算半个师傅倾囊相教了，平时连个笑脸都没有，更别说像现在这般黏人了。

    不是滋味终归只是一瞬，羽灵也没蛮横到那种要发脾气的地步，转身不说话的弟弟，“怎么过来了？”

    “青风想见这只狐狸。”彼岸应了一句，羽灵听得觉得有些……别扭，但哪儿别扭又说不上来，只好转向看了过来的霍青风，“好了，我又不会虐待他，看过之后你该放心了吧。”

    仿佛听不出话里的挖苦，霍青风扬起笑脸，“二哥为人，又怎会对小孩子不好？我还是很相信二哥的。”声音清如菊，没有谄媚与讨好，可听得某人心头一甜，乐了。

    “那是，若不是因为是小青风你的人，我才不管哩。”

    就差没抬起下巴，一副傲娇模样了。

    好吧，有些人，只是……比较单纯。

    霍青风这样安慰自己。

    拉着小包子的手坐到一边，上下打量一翻，看起来的确没那么圆了，“七儿是不是不能习惯这里？我听大侠说这里灵气太重，你年纪尚幼，很难能适应。”要真是难受得厉害，他是不是该想想找人将其先送下山？

    狐小七摇首，那小发髻随他的动作晃了晃，“七儿不难过的，青风哥哥别担心。而且，这大叔在教七儿仙术，七儿很快就能摆脱身上的妖气了！”

    “真的啊？”霍青风脸带惊奇。

    小包子重重地点头，“嗯，真的!”

    像是为了符合狐小七的话，几乎不主动的彼岸大侠此时却冒了一声：“的确，妖气减弱了。”连他都觉得微弱，那离成功真的只是一步之遥而已了，真难得这向来没有耐心的二哥肯教这只狐狸。

    抬眼看对话的一大一小，那人脸上如带青风带来的气息，染红了百花，娇艳而温柔。

    听了大侠的话，霍青风完全感知不到也信了个十足，“那，七儿是不是很快就会变得很厉害了？”虽然他不太懂这摆脱妖气是怎么一回事，但听着好像很厉害的样子。

    “嗯，以后七儿就可以保护青风哥哥了，不会让青风哥哥被人欺负的。”说着，大眼还瞥了一下彼岸大侠，那意思……霍青风假装没看到。

    羽灵看得这儿，拉了一把自己的三弟靠近了些，“已有消息传回来。”六七个字，使得淡然的人双眼一睁，随降妖除即便恢复了，依然淡如清风。

    这件事，他不急。

    待迟些，霍青风睡了，他们再祥谈。

    彼岸预感事情不小，所以并不想让霍青风知晓，而他有意瞒，再精明的霍青风亦难发现的。

    当夜，回到灵月殿之后，为了陪霍青风，彼岸亦会一同食用三餐，不过不管怎样变，都是些素食。戳了戳难得的白米饭，“真佩服这些修真的人，一天就一顿？”那他得活活寡死的。

    彼岸将青菌夹于他碗中，“清修之人，一日一顿，是最低级的子弟。”再侠了片青笋，“这一重天里的，三日一顿的亦少了。”

    执筷的手一顿，霍青风眼带惊恐，“你不会要告诉我，这里的人，有可能十天半月才能吃一顿吧？”

    彼岸点首之后，霍青风瞬间觉得这桌子的食物都变得美味了，也不觉得素菜有多寡了，连嚼的力道都加重了些，“……我啊，打死都不修真的！”

    他宁可做一辈子凡人，也不要做这种成仙梦，到时别说得道成仙了，直接饿升天了。

    “慢些。”头一回见这斯文人一边猛嚼一边还吐出话的，又没人与他抢。“人的思想是最难明白的。”所以，他也不懂为何有些人类喜欢折腾折磨自己。

    夹碗中青菌的手慢了下来，霍青风眼里的着急倒是减了，“我身为人类，都不懂了，你又怎么会懂啊？”嚼一根，被一句：“不过，人心险恶，你一定要记着，别随便轻信人了。”虽说现在遇到的是自己，若是不怀好意的，到时让他做些奇怪之事，或是有损他修行之为，那便坏了。

    “特别是越美的人越毒哦，以后你要是遇上了，多留个心情……也好在你不太爱说话，轻易不会让有心人拿你不是，不过你还是要小心些，即便是要找双修之人也记得注意是否会带来不良效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