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文臣们,却不晓其间之苦,反抓着陆平安失仪之事喋喋不休。
文武、武将各有其理,眼瞧着就要打起开一场口水仗。
江舜诚抱拳道:“大家都少说几句,今儿是我朝大喜的日子,西北大捷,杨元帅与左肩王班师回朝,扬我北齐之威,乃皇上圣明,北齐百姓之福。怎能因为一个将领多饮了酒,说了几句疯话,就扰了大家的兴致!”
他率先举杯,满是恭谨地道,“杨元帅德高望众,带领众将扬我国威,江舜诚敬元帅一杯。”
江舜诚这么一搅合,没人再在那儿强辩陆平安醉后说胡话的事儿。
只片刻,大殿上又恢复了之前的喧哗热闹。
舞伎的舞,歌伎的歌,群臣的宴酒,交融一体,是一副盛世太平的画卷。
这晚,皇宫养心殿直欢闹到三更二刻,群臣方才散尽。
皇帝抚额,坐在龙案前微闭着双眸。
大总管低声道:“皇上,该回龙榻歇下了。”
皇帝倏地启开双眸,头有些昏沉,却是前所未有的清醒,“传朕旨意,明日擢有功将士入朝听封。”
大总管弯着腰,小心回道:“禀皇上,今儿在庆功宴上,已经宣布群臣了。”
他也许真的老了。
皇帝又道:“怀化大将军陆平安殿前失仪,不成体统,晋封为恪靖候。”
大总管记得,皇帝前几日让礼部拟旨,怀化大将军陆平安是被封为靖国公的,因庆功宴上醉后失仪,被降为恪靖候了。
皇帝忆起大殿上的江书鲲,始终有礼有节,就连他的两个儿子都颇有些印象,“晋封江书鲲为平国公……”停住了话,又道:“罢了,封为平西候。”
就让江书鲲先做平西候,待得日后新皇登基,再另行册封,一下子都厚封了,要新君如何施恩武将。
大总管问道:“骠骑大将军杨秉忠原是镇国公,赐五代内世袭罔替;辅国大将军程大勇赐封为荣国公,允世袭五代,三代内世袭罔替;镇国大将军、左肩王宇文谦赏良田千顷,黄金千两,赐绸缎百匹。”
皇帝摆了摆手:“传朕口谕,将陆平安封为恪靖候,其他人不变。另,给相干有功将领新赐府邸,恪靖候府、荣国公府就定在先帝时的靖王府,选出其间最好的两座赐予程大勇、陆平安。所有爵位,世袭五代。”
大总管面露惊色,靖王府那可是皇城所有亲王、公候府邸里虽不是最大,却一定最清幽、雅致的府邸,皇帝登基二十载,从来没有把靖王府赏给任何人,就是赐给皇子也不舍的。
先帝时的靖王,亦是当今皇帝的弟弟,夺嫡落败,据说曾夜袭逼宫,事情败露后,举剑自刎,其家眷妻小尽数殉葬而亡。
靖王府多年无人居住,其间几度赏给有功群臣暂住,亦暂时做过行宫。
靖王府在先帝时,是最大、最有诗意的府邸,今年七月由礼部、工部奉命改建靖王府,将一座王府化成了好几座府邸,中间又新加了一条街道。皇帝所说的最好两座,正是靠闹市区最近的两座府邸,毗街而邻。
皇帝长舒一口气,“诲皇弟离开多年,那府邸早该有新主人了。”
诲皇弟……
言语之间,他竟是这般亲昵的称呼着离世多年的靖王。
就算靖王对先帝不敬,行出不轨之举,在当今皇帝的眼里,一直都值得他敬重、喜爱的靖王,也从来没有下诏剥夺靖王的封号与尊贵,他甚至还厚葬了靖王的妻儿家小。
皇帝脑海里,掠过二十多年前,一个英姿勃发、*光满面的少年贵胄,至今想来,在众多的皇家兄弟里,他的这个弟弟,是那样的骄傲,那样的抢人眼目。
心间,万般纠缠环饶其间。
羡慕的、敬重的、欣赏的,甚至于嫉妒的……
这一生,他唯一算计过、嫉妒过、防备过,更亏欠的,就是他了。
诲皇弟!
他在心里一直这样唤他,从前是,后来是。
他的诲皇弟,是那般优秀,也至抢占了他所有的光芒,在诲的面前,他是那样的平庸。可是,他是真的发自内心的喜欢他、赏识他,也忌惮他。
还记得,当诲领着侍卫闯入深宫,看到正襟稳坐的先帝,他眼里的错愕;面对先帝的怒喝,他一脸的痛色、惊诧。
深陷追思,大总管低声道:“皇上若是舍不得把靖王府赐给臣子,可换作别处。”
皇帝扭头,大总管是自幼陪他一起长大的太监,是最知他心意的,轻声道:“靖王不在了,府里的花木都败了。赐给臣子也好,也好……”
如若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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