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有多久未曾去仔细思量这个问题了?因为全府上下几乎没有一个人对自己提过。他们看到的是永远行端影正不会出错的自己,便以为自己生来便是那副模样的,却没有看到自己为了维持而付出了多少汗水和努力,从来也没有人问过自己一句,做这些事真的开心吗?
如今,陡然送入耳中的这句话如同一把锋利的匕首一般,生生地划开了她的伪装和假面,血淋淋地道出了现实来。即使真实,却也同样让人痛苦,让她忍不住地就想要躲藏,却发现在自己妹妹的目光注视之下,根本无所遁形。
这样的感觉让她觉得很不好,非常不好。
或许是感受到了她的沉默,妹妹突然间笑了起来,不顾被父亲再度责骂的风险,继续说道,“我想不是吧?你既然每天都过得这么不开心,为什么还一定要去以这些个迂腐蛮横的条条框框约束着自己,还不是为了人前的那点好形象!”
她的拳头因而她的每句话落下而越收越紧,指尖几乎已然在娇嫩的掌心中掐下了一碗弯鲜明的血印,而后突然间又松泛开了手指。
她抬起眼来,不畏不惧地直视着面前一副明摆着要看自己在人前出丑的妹妹,突然间一笑,竟是半些都没有被激怒的模样,“是,你说得没有错。我有时候的确也会厌烦那些课程,那些之乎者也,甚至从来都没有真心喜欢过。有时候我也会在想,府外头的世界究竟是什么模样的,如果有机会能够出去一趟便好了。有时候也会对未来的路产生怀疑,不知道把自己甚至一整个苏家的未来都赌在一个拥有着至高无上权利的男人身上,究竟靠不靠谱。父亲自小到大都在与我们说的这些话,究竟是不是全部对的。”
妹妹的眼神中隐约流露过一丝讶异,似乎是没有想到她胆敢在这大庭广众之下直抒胸臆,显然与她之前计划中的画面有些背道而驰。然而很快,她就收敛了眸色中的惊讶之意,转而撇过头去,自小巧的鼻尖中轻轻地哼了一声,已然在清晰地表达出自己的不屑,好像是在说:看吧,狐狸尾巴已经藏不住了吧?
一边正骂着自己小女儿的苏员外听到那一向不多言的大女儿陡然说出这么长一段话来,不觉也是愣了一愣,只暂时停下了话风,转而看着她,想看看她接下来究竟还要做出多么让自己出乎意外的事情。
她一扫眼睫,将面前两人面上容色的变化尽数收于眼底,对于他们的反应并不意外,只当做自己什么也没有察觉到一般,声色平静,却带着几分浑然天成的清贵,让人无法以不好的那一方面去猜测她的心思,“可是纵然想了这么多,为什么我从来未曾与你一样四处添乱,惹是生非呢?”
她少见的用了那样尖锐的两个形容词,终于显出了些咄咄逼人的味道,成功引得面前的妹妹脸色一变,张嘴似乎就要反驳,却已经被她先行一步又截了下来,“因为我一直都很明白,在我追求自己想到的东西之前,我首先是苏府的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