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六十二章 一石激起千层浪

    在众人有些吃惊的目光注视之下，唐夜霜面上难得出现了几分嫌恶的神色，然而最终也只是淡淡地吩咐了一句，“以后这香都不要再点上了，都是被人动过手脚的。”

    果然与她此前料想的没有错，春香也是在她的生活起居附近都布下了毒，所以才会让从前一向以敦孝柔驯为名的大小姐如此性情大变。但话说回来，这样的药物也只是起催化引导的效果，否则整个房中的仆人都得遭殃。到头来，也还是苏大小姐自己心中的心魔过甚，才会因为这点微末的毒性而变成了这样疯疯癫癫的模样。

    一石激起千层浪，一时间守在房中的仆人不免都有些慌乱起来，纷纷交头接耳地询问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却没有一个人能够说得明白。

    唐夜霜也懒得解释，只是回首看着那依旧还在床上踢踹着脚挣扎的苏大小姐。

    才这么一会儿功夫，有几个婢女已经被不偏不倚地踹中了身体上最为薄弱的小腹，滚落到了地上，哎哟哎哟地叫唤了起来。人手一减少，剩余还在坚持的人便更加坚持不住了起来，眼看着这场原本实力悬殊的拉锯战就要颠倒局势，她也不免叹了口气。

    云墨静见着唐夜霜方才的一系列举动，自然是猜出了香料中的门道的，又看着面前的一片混乱，不觉也皱起了眉头来，“这样下去也不是一个办法，总不能让人一辈子就这么摁住她吧？而且人也总是要面对现实的，这样让她疯疯癫癫下去，总是不好。”

    “她如今应当也是与从前苏员外一般，被心魔梦魇所累，因为现实打击过大，所以自主性失忆，选择性忘记当前的先是，一直沉湎于那些美好的过去，如今醒来时才会出现这样记忆混乱的情景。”唐夜霜点了点头，淡声分析过后，又感叹道，“解铃还须系铃人，心病还须心药医。”

    “你的意思是……？”他一愣，随即又赶紧皱眉，“可是那李良早已经收押天牢了，如今再调出来实在不符合规矩。就算我是王爷，进天牢调人也还是要经过重重手续特批，实在是有些麻烦。”

    “用不着这样麻烦，只是既然她梦魇未除，说明还有未了的事情需要收拾，如今还是让她好好休息一会，待得在梦中将时间轴捋平顺了，才能够继续当前的生活。只是……希望她不会太傻。”

    听到最后一句话，云墨静不觉一愣，“怎么说？”

    她叹息了一口气，望向那床榻上还在猛烈挣扎的人影，“梦境到底是虚幻的，也是可以凭空捏造的，我便是担心她为自己编织的美梦太过于美好，超乎于现实中所受的苦难，继而甘愿堕于梦境中沉睡不醒。如果真是这样的话，苏家便算是彻底绝后了。”

    云墨静摇头感叹，“说来也是，梦境若真的那样美好，又有几个人甘心从中清醒过来，去面对苦难的现实呢？”

    “我想，苏大小姐虽然看着弱不禁风，但是心性却胜于普通女子，也应该知道梦境与现实之间的差别，想来应该能够闯出这个难关。毕竟，梦是总会醒的，倘若她越来越沉湎于自己编织的梦境和过往的回忆之中，那么醒来后所造成的落差感便会越来越大。古往今来，因为大梦一场醒后发觉自己一无所获从而崩溃自杀的人从来不在少数。如今只有她自己及早认识到，早日退出，才能将伤害减到最小，便是再好的大夫，也无力插手。”

    说罢，唐夜霜已经走上了前去，轻轻地拉开了一个还在奋力摁住苏大小姐手脚的婢子。

    那婢子有些疑惑地一愣，回头望去，正见唐夜霜的脸，这才略微放下几分心来，赶忙退了出来。

    少了她的束缚，苏大小姐也随之挣开了另外一个人的手，眼看着就要踢踹过去，却马上被一只骨节分明的手紧紧地攥住了脚踝。

    她自捂住脸庞的指缝中看去，但见一张秀丽的脸庞，正是一脸平静的唐夜霜。

    “你放开我！放开我！”攥着脚踝的力道稳定而强力，任凭她如何挣扎都无法动弹半分，又只能胡乱撕咬着旁边几个婢女的手，企图让她们放开自己，挣扎到最后，又自喉咙中痛苦地咕哝出古怪的音调，“我要回去……他们都在叫我回去……”

    声音先是高亢尖细，而后逐渐低落了下来，转换成了低低的抽泣。脸色由苍白逐渐转换成了不太正常的通红，似乎是声嘶力竭后所引发的的情况。

    其中一位婢女大着胆子伸出手来探了探她的面颊，不免低低地惊呼起来，“大小姐的脸好烫！好像是发热了！”

    一屋的仆人见到这等景象，一时间不免不约而同地别过了眼去，似乎不忍心再看。

    唐夜霜正要行动，衣角却被人攥住了，她低眼瞧去，但见是那个贴身婢子，如今已然是满面泪水，“求您救救我们家小姐，求您救救我们家小姐！求求您了！我们家小姐……她不会有事吧？她现在是怎么了？”

    唐夜霜拧了拧眉，朝着床榻上看去，但见方才还在挣扎的苏大小姐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彻底安静了下来，那被火燎伤了的脸庞依旧保存着方才还未褪去的红，眼角边上还残余着几许泪水，可见方才挣扎时候的痛苦。细眼瞧去，但见她枯瘦的手腕上有着圈圈红痕，正是方才留下的痕迹。

    唐夜霜低低地叹了口气，将那婢子的手放了下来，“我尽力而为。”说着，她已经伸出了手来，朝着床上苏大小姐的脖颈上探去，想先看看她如今的状况。

    眼看着她的手就要伸去，那原本紧闭着双眼的苏大小姐却陡然睁开了眼睛来，瞳孔黑得惊人，却也充斥着一股难以言喻的疯狂之意，一面已经猛然坐起了身子来，枯瘦的双手如闪电一般伸了出来，就要朝着唐夜霜细长的脖颈上掐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