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零五章 望江楼柳

    想到小玉此前曾经提及石青身上突然出现又尤为注意的那个香囊之中正是装着柳树种子，而且此前也有听说过宦娘常日流连这里，无论抱着何种目的，如今出现在这里也是有可能的。唐夜霜不觉挑了挑眉眼，心中总隐隐察觉出其中或许有些共通之处，然而这般的猜测说到底也只是她自己的片面之词，并没有太大的参考价值，所以也只遥遥地望了一眼那满堤的杨柳以后，便收回了眼去，转而走进了那个酒楼。

    无论如何，还是先找到小玉才是。

    店小二见她一身绫罗绸缎，想着必是个有钱的主儿，忙笑容满面地迎了上来，很是殷勤地询问道，“这位客官，请问是打尖还是住店？咱们这望江楼里头啊本月新出了菜品，要不然您看看，有什么满意的便……”

    他口中那一溜儿的招呼词还未说完，身后便已经传来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随即一个娇小的人影与他擦身而过。因为力道太大的缘故，差些将他撞了一个趔趄。

    店小二这厢差些张嘴就要骂是哪个不长眼的了，然而一转眼风却发现刚刚冲撞自己的那个小丫头此刻已然跑到了跟前这位气质金贵的女子跟前，显然是认识的，不免一愣，忙不迭地闭住了嘴巴，心中只道还好自己的嘴慢了半晌，否则若是一同得罪了那个客人，直接将人给气走了那可如何是好？

    碍于如今是在外头，小玉心思活络，知晓如今这种情况也不好直呼唐夜霜的身份，只马上变转了一个称呼，“夫人，您可来了。”

    唐夜霜只伸出手来摸了摸她的脑袋，微微笑了笑，“方才自己点过菜了吗？”

    小玉摇了摇头，“夫人没来，小玉不敢先点，更何况，奴婢也不饿，如今……还是正事要紧。”

    说到“正事”两个字的时候，小玉微微加重了语调，显然还是很在意石青的去向，只是碍于有外人在侧，才不好明说。然而在说话期间，她只朝着跟前的唐夜霜不停地眨着眼睛，示意快些离开，脸上的那副神色，早已经将那些个小心思暴露无遗了，任是明眼人都看得出来。

    毕竟还是个小丫头。唐夜霜颇有些无奈地叹了声气，一边朝着旁侧还在竖着耳朵等候的店小二招了招手，“方才你所推荐的新品，统统都上上来，此外，二楼有雅间吗？”

    店小二原本听着小玉的话，还以为这个肥主儿要跑了，心情正有些低落之际，忽然间听到唐夜霜的吩咐，不免一下子又重新精神了过来，怎一个笑容满面了得，只赶紧点头哈腰道，“有的，有的，您上去以后右手第一间，标着“乾”的便是，那里的风景可好了，一眼望过去便能看到江岸柳堤，往日里客人们总是想预定这一家，都快要挤破脑袋了。您啊，如今可算是赶巧了！”

    唐夜霜却是低了低眼眉，转而问道，“不知道坤间有人么？”

    “坤间？”那店小二愣了一愣，朝着二楼的方向虚望了一眼，好似是在回忆，不多会儿，也只堆出满面为难的笑容来，“唷，看来您是中意那间呀，只是也真不巧，昨儿那间坤间就被人预定了，整整一天呢。今儿生意忙，小的也不知晓里头的客人来了没，等会儿小的去问问旁的便知道了。只是这雅间到底是被人订下了，虽然夫人喜欢，但是若是这么舍了也不好，而且订下那间的又是个熟客，实在不好这般砸了诚信招牌……”

    解释了一大堆以后，那店小二这才朝着她更加扩大了笑容来，毕恭毕敬地商量道，“要不然夫人便换一间？方才推荐的‘乾’间就不错，跟坤间也挨得近，风景是差不多的，您看如何？”

    被熟客定下了？唐夜霜眸光一转，心中依稀有了揣测，只是却还并无法证明。眼见得旁边候着的店小二还在等着她的答复，只低了低眼眉，很快便已然将面上流露出的多余神色掩盖而过，只朝着店小二点了点头，“好的，那就乾间吧。”

    见唐夜霜并未为难，那店小二这才舒了一口气，心中庆幸这并不是一个难缠的主儿，一边只殷勤地引路，“好咧！您且在楼上右转第一间那儿等着，那里都已经收拾好了，干净敞亮，夫人您肯定满意！”

    小玉看起来却并没有想到唐夜霜如今突然这样不慌不忙了，又看着还要花费时间在这吃饭，差些急得都要哭了出来，只颇有些着急地跺了跺脚，小声地轻唤道，“夫人……”

    唐夜霜轻声吩咐，“什么事都等吃过饭再说。”

    旁儿的店小二也赶忙接上话茬，“是啊是啊，有什么事情可不都得等填饱了肚子再商量么？这夫人雍容华贵，您也细皮嫩肉的，如今饿着肚子可不行，还是坐下来好好吃顿饭吧，小的这就为您二位上菜了！”

    这一番话将方才还满面着急的小玉硬生生地给堵了回去，最后到底也只能是在一旁眼巴巴地看着唐夜霜挥手屏退了伙计，转而跟随着一起有些心不甘情不愿地走上了楼去，每走两步还要不放心地又回头看看，好似是想从大堂中的那群食客里发现石青的痕迹。

    唐夜霜自然是发现了她那些小动作，也并未去干涉，只是见着她的心不在焉，一边兀自在心中摇了摇头：这个小丫头倒是一片赤诚之心，只是可惜，不知道石青他到底能否接受？对于小玉来说，又到底对她公平么？

    一直走到雅间以内，小玉依依不舍地再度往后头望了一眼，未果以后，才就此钻入了用以隔断的屏风以内，见着唐夜霜已经在满酒了，在旁犹豫了一会儿这才鼓起勇气凑了上去，一边歪着脑袋，压低了声音怯怯地问道，“王妃娘娘，咱们如今不是出去寻石公子的行踪么？怎么……怎么跑到这地方吃饭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