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五十八章 妖气微弱

    虽然是早就已然明晓的事情，也是早已然接受了的情况，但是如今想起来，还是引得她不由自主地沉默了下去，只颇为不安地开始绞弄着手指来，看着好似一个犯了错的孩童。

    他望着她那副小心翼翼的模样，心中不知道为何轻轻地一揪，好似被一只无形的大手就此操控着，让他无从反抗，连同着方才换装时心底的那些个变扭的意味也就此被马上压制了下去，最后到底也只是弯了弯唇，“无碍。”

    几乎是在他话音刚落的一瞬间，他只望见跟前的女子陡然地抬起了眼来，眸光亮亮的，精神奕奕，“真的？”

    难不成就是在这里候着自己这句话了？慧能颇有些无奈，心中霎时明白过来自己又是着了她的道儿。然而说出去的话，到底是覆水难收，最后也只能默默地在心中叹了口气，继续朝着此前确定的方向走去了。

    枝娘原本兀自在心中偷笑着她的诱拐计划再度成功，转瞬间便已然看到方才还站在自己面前的小和尚不知道什么时候便已然走在自己跟前了，不免在原地跺了跺脚，一面很是纯熟地自袖中抽出一张面纱来，蒙住了面孔，这才提着裙摆踉踉跄跄地追了上去，“哎哎哎，我说，你好歹等我一下，等我一下，哎呀，都说了你别走得那么快啊！”

    这个妖精，原本以为她到了人间沉淀了这么一会儿以后总应该变得成熟一些了，没想到却还是这样疯得没边儿，聒噪得让他想起当时初遇的模样。他虽然在心中如此腹诽着，但是最终却到底还是不动声色地放缓了脚步，直到她顺利地追上来后，这才恢复了正常的步调。

    一路行进着，最终他们还是来到了一处街道上。

    如今这里已然偏向郊外，故街道上来来往往的人群已经不似在城中那般密集，很是安静，时不时的还可以听到清脆的鸟鸣声。

    方才还在逗着慧能说话的枝娘陡然眸光一闪，一边已经停下了步子来，似乎正在感应着些什么，随即放轻了声音，对着正疑惑地望着她的慧能说道，“我好像……感知到附近有妖气的存在了，只是……”

    说到这里，她没有继续说下去，面色颇有些凝重。

    看到枝娘这等模样，慧能心中自然也猜测出来定然是有所蹊跷之处，只也放低了声音，一边问道，“只是什么？”

    她再度感知了一会儿，好似是在确定着什么一般，一面回道，“我感知到的妖气时而存在，时而又没有，好似……好似已经很虚弱了。”说到这里，她又摇了摇头，好似是连自己也不愿意承认一般，强笑了一下，随即补充道，“不过也有可能是因为距离太远的缘故，所以感应才会这般不灵敏。毕竟我现在做出的判断也不过只是妖类之间的细微感应，并非准确的。更何况，我只是感应到妖气，也并非说一定就是柳涟安。要知道，如今天底下游走的精怪那般多，如何会正正好就撞上柳涟安？”

    一连串的否定以后，枝娘的面色已然很是难看，然而却依旧维持着那般笑容，努力想要做出轻松的模样，但是却还是遮掩不住担忧，“柳涟安她……她再如何说也是近千年道行的妖精，比我深得不知道哪里去了。我出了那样多的事情最终都没有事了，她一定也不会出事的……一定也不会出什么事的，对不对，你说对不对……？”

    说到最后，枝娘的声调也已然有些颤抖起来，明显是已经想到了最坏的情况。

    她不知道柳涟安当时受了多重的苦，但是既然能把这么一个道行不浅的妖怪伤成这样，定然也是受过了诸多苦处。

    虽然很想要安抚她，然而如今这种情况之下，再做拖延反而不利，若是因此而影响了正确的判断，更会铸成大错。慧能轻声叹了口气，趁着枝娘这厢自顾自地自我否定之际，一边已经环视了一圈当前所在的地方，颇为冷静地一字一顿分析道，“再往这个方向走去便没有民居了，想来若是此前苏夫人没有骗我的话，那她如今应该就是在这方地界了。你方才感应到的妖气，我想十有**便来自于苏夫人。”

    听得这么一声，枝娘方才面上的笑容如今已经再也维持不下去，只能别过了脑袋，不发一语，手指却一点点地蜷了起来，好似正在挣扎着些什么。

    慧能低下眼来之际，正瞧见她的小动作，眼神不免也有些担心起来，只一字一句地说道，“你先冷静下来，好好感应。唯有先找到苏夫人的所在，我们才能够继续想办法。如今虽然苏夫人的妖力感应微弱，但是至少还是有的，所以虽然她的情况似乎有点不乐观，但没有到绝望的境地。既然如此，说明一切都还有可以挽回的空间，我们也不应当就这样放弃，明白了吗？”

    她往昔里甚少见过慧能一口气跟她说出这样多的话语，只依稀感觉说到最后，他的语调似乎也脱离了往日的平静，染上了几分正常人类应该有的情绪起伏。

    枝娘不觉有些愣神，心中莫名只觉得，他方才所说的那番话，不仅仅是用以安慰她，也是用以鼓励他自己的。

    他的确有资格说这些话。在面对着压力继续生存这一方面之上，他大抵比谁都有发言权。

    他为了这一趟出行，胆敢当面顶撞师父，也付出了应有的代价，好不容易他们才走到了现在，如何能够在这种还未确定的情况之下便轻言放弃了？若是这样，不单单是对不起还在危难之中的柳涟安，也是对不起小和尚才对。

    抿了抿唇瓣，她到底是在他的鼓励之下重新打起了精神来，随即对着他用力地点了点头，方才黯淡下去的眸子如今好似落入了星子，一点点地重新亮了起来，“嗯……我明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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