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往远方去一些,就需要从这里坐车,走上四五个小时,然后坐上一辆绿皮火车,开往不知名的远处。
那一年,方雨虹二十岁,每日上山采些猪草,家里养一头猪,几只鸡,鸡蛋存够一定数量后,再拿到集镇上卖。偶尔,山上也会挖到一些药材,那对于方雨虹来说,也等于发了一笔小财了。
那个时候,她此生最大的梦想,也就是攒够了鸡蛋,可以给自己换一条红裙子吧。
那一天,方雨虹依旧在山上采猪草,发现一道断崖下,传来了呼救声。方雨虹走过去,发现悬崖下,有个满身血污的男人。
方雨虹立刻踢掉鞋子,拽了绳子,赤脚下了悬崖。她从小生活在山区,采药割草,悬崖峭壁如履平地。
当她下到断崖下后,发现男人身上有很多擦伤,但伤势并不严重,最严重的伤,是小腿骨折了。
当方雨虹将他脸上的血污擦掉后,惊讶的发现,这个男人竟然很帅。
也或许,那个时候,方雨虹心里,并没有帅这个字眼,只是看到这个男人剑眉星目,自己很想看看他,多看一眼,再看一眼,能一辈子看下去才好。
重伤之下,这个男人的精神竟然极好,他头枕在方雨虹怀里,晃了晃脑袋道:“姑娘,你发育得真好!”
这是他对方雨虹说的第一句话,也是方雨虹记了一辈子的话。直到很久,方雨虹不仅记得这句话,还记得自己那一刻的感受。
本来是一句极其轻薄的话,但方雨虹心中没有半点反感,脸虽然红了,红得滴水,但是心中确实不恼的,隐隐的,还有几分骄傲。
毕竟,自己的确发育得很好。
她为这个男人清理了一下伤口,又取出筐里的药草,咬碎了,敷在他的断腿上,用树枝帮他固定骨头。
这里的人终年生活在山上,免不得有摔伤骨头的时候,对于这一切,方雨虹并不陌生。
事实上,当时她应该立刻将这个消息告诉村里人,让大家一起把这个男人从断崖下,救上来。
但是不知怎地,方雨虹却并没有这么做。她自己想的什么,连她自己都不知道。或许是潜意识里觉得,这是一笔自己的宝藏,不愿意被别人知道一样。
就像一个小女孩偷偷藏起来几颗糖果,悄悄的吃,偷偷地吃,舍不得和别人分享。
从那以后,方雨虹每天来山上的工作,就多了一项,是看断崖下的男人。
她带来草药,卖了自己攒起来准备换裙子的鸡蛋,并且杀了一只老母鸡……这件事,没有对任何人说。
但奇怪的是,这个男人也从没有要求方雨虹救自己上去,他只是笑着,一直笑着……
笑着说还是这里好啊,山外红尘滚滚,没有这里清净。
偶尔也对方雨虹说起大山外面的情形,轰轰隆隆的火车,长着铁翅膀的大鸟,划过海滩上的大船,以及海滩上那些女人,都不穿衣服。
听着这些,方雨虹脸就红了,心里还是想听的,为什么山外面的女人不穿衣服呢,也为什么长着铁翅膀的大鸟却可以飞起来呢。
这个男人经常笑着,一直笑着……但是方雨虹还是知道,他心里并不开心。
这或许是是他偶尔话语的停顿,发出的叹息流漏出的,也或许是因为,他偶尔望着头顶的星空,呆呆出神看出来的。
方雨虹看着他呆呆的模样,心中不免升起一种心疼的感觉,有时候,方雨虹会忍不住道:“那就别走了!”
“不走,怎么能不走呢……唉……”
是呐,怎么能不走呢。
男人的伤毕竟一****的好了,很短的时间内,已经可以站起来走路了,方雨虹明白,再有不长的日子,他就可以一个人爬上这道断崖了。
那个时候,方雨虹只知道,这个男人名叫温九龄,却并不知道,他是老字号温家的长房长孙,也是日后江湖极负盛名的温家主事人。
她只是知道,自己不想让这个男人离开,想要留下他,用自己的话,用自己的心,用自己的心。
那是一个没有月亮,却繁星满天的晚上,一切都是水到渠成,一切都显得理所应当。
方雨虹躺倒在柔软的草地上,问身上的男人,你会留下吗?
那个男人回答会。然后方雨虹闭上了眼睛,将男人的手搁在自己被说发育得很好的地方。
直到事情过了很久,方雨虹还记得那一夜发生的事情。那砰砰跳的心脏,丛林中的虫鸣鸟叫,身下树枝被压折的咔嚓声。身体的炙热滚烫,疼痛,满怀热泪,身体在男人怀里的颤抖和哭泣。
一直记得,很久难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