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临时有事儿出去了。傅坚有些生气,觉得徐慧瑛不守信用,说好了今天他来接秋竹和春燕的,她却出去了。
于是问道:“夫人去哪里了?”
婆子年纪大了,耳朵不好使,傅坚几乎吼叫着问了好几遍,她才像是明白过来,指着素芳楼的方向说:“好像是去了雪姨娘那里了。”
傅坚又大声问:“那秋竹和春燕呢?”
婆子就像没听见似的,只顾一边扫地一边走远了,不再理睬他。傅坚对这个年老昏聩的婆子毫无办法,只得往素芳楼去了,心想既然来了,就碰碰运气吧,或许那个婆子说的是真的呢。
素芳楼静悄悄的,傅坚觉得徐慧瑛根本不可能在这里,于是怀着对徐慧瑛言而无信的埋怨,打算先回去,改天再来。
可还没转过身,忽然一间屋子里传来了“哗啦哗啦”的水声。
是从东厢房传出来的。
傅坚对这声音十分熟悉,这无疑是有人在房里沐浴。
原本就被苏杭的青楼女子勾去了大半个魂儿、这时候才刚刚魂魄归体的傅坚,听见这让人浮想联翩的声音,不觉又心旌荡漾了起来。
他站着没动,猜测着究竟是谁在沐浴。
傅坚自然不知道,这是杨雪莺在沐浴。
杨雪莺十分喜欢花瓣浴,每隔三天,就会命两名小丫鬟去花园里采摘新鲜而香气馥郁的花瓣,洒在热水中,让自己在花香氤氲之中舒舒服服泡个澡。而她的习惯则是,要在午后沐浴。因为一则,这时候天气最热,二则,是因为清晨采摘的花瓣这时候才在热水中泡出了香气。
傅坚哪里知道这些?色心已起的他根本就忘了,这素芳楼里面住的是他祖父最宠爱的小妾杨雪莺。
其实这也不能怨他。杨雪莺本就比徐慧瑛进门晚,况且杨雪莺又不是正房夫人,只是一个小妾,傅坚作为晚辈,并不曾正经八百地向她问过安,只是在一次家宴上见过她,印象也不深刻。后来,傅坚又随父亲去了苏杭一带,所以对杨雪莺的印象更加淡漠。在他的记忆中,只有“祖母”徐慧瑛,因为徐慧瑛是正室夫人,他是孙辈,逢年过节自然要去问安。
杨雪莺沐浴的时候,不喜欢被人打扰,每一次,丫鬟仆妇们将浸泡着花瓣的热水和她换洗的衣裳准备好后,就会退出她专门用来洗浴的东厢房。而每当这时候,杨雪莺都会从里面将门闩上,整个人也彻底放松下来,衣衫尽褪,沉浸在温热的水中,享受着鲜花的滋润和芬芳。
素芳楼的下人们都知道这些,所以,在她沐浴的时候,大家都尽量保持安静,不在院子里走动,更不敢去惊动她,以免被本就在下人面前脾气不好的她骂个够血喷头或者干脆打一顿板子,这个时候,大家要么静静地待在自己房里睡觉,要么干脆去串门子,找别的下人做针线说笑,总之,不能打扰杨雪莺,等估摸着她快沐浴完毕的时候,大家才过来,大气儿不敢出地等着她打开门吩咐她们进去收拾。
傅坚循着水声踏上东厢房的台阶,一边想象着房里沐浴的女子还是多么的曼妙而迷人。
杨雪莺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这个时候,素芳楼的院子里居然来了一位不速之客。阖府上下,没有人不知道她的沐浴的习惯和禁忌,没有哪个丫鬟婆子胆大包天胆敢在这个时候打扰她。傅金山也不会。且不说这个时候傅金山一般都在柜上,即便他在家,这个时候,杨雪莺也并不欢迎他。
她本就是傅叔垣和刘玉芳买来对付徐慧瑛的一件工具,自然不会对傅金山有什么感情。后来她得到了傅金山的宠爱与信任,有了自己的打算,可她仍旧不喜欢傅金山,在她看来,这个又肥又丑的老男人不过是自己达到目的的一个阶梯罢了。
其实,傅金山已经衰老了,尽管并没有到七老八十,可由于多年沉溺于美色,加上饮食丝毫不加节制,身体太过肥胖,在房事上,已是力不从心。
杨雪莺从来就没有对他满意过,甚至觉得看门的小厮都比他顺眼许多,只是为了完成自己的计划,不得不强颜欢笑曲意逢迎。
所以,她沐浴的时候,不许傅金山前来打扰,这是她唯一安静的时间,属于她自己的时间。在这不长、也不算短的时间里,她才能彻底放松自己,不用甜言蜜语讨好傅金山,不用去想怎样对付徐慧瑛,而是幻想一下,有朝一日,自己若是夺得了傅金山的家产,就招赘一个年轻的、不要像傅金山那样肥胖的翩翩佳公子,与他甜甜蜜蜜渡过一生。
当然,她自己也清楚,这只是幻想。不过这又有什么关系呢?反正这幻想旁人谁也不知道,也不会影响到谁。
而今天,也不例外。杨雪莺一边用手捧起混合着花瓣的热水洒在自己的肩上和脸上,一边想象着自己心目中的男子。并且,由于想象得过于投入,嘴里竟然发出了轻微的呻吟。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