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伊说错话了。”白伊无法直视主子冰冷的目光,低下头。
慕雪芙侧头从她手里将霜白云纹连珠貂裘抽出,“人活着是为自己活着,只问自己高不高兴,何须管别人哪?”
不多时,紫夭进来通传宸王的马车在外面等候,慕雪芙才依依不舍的放下雪球穿上氅衣出了门。
天气极寒,掀开车帘扑面一阵如春日般的温暖气息。车上不只景容一个,还有明晚心。慕雪芙疏离般的向景容福了福身才坐下,然后明晚心又向她行了一礼。她淡淡一笑,但眼睛却始终未及景容脸上。
这样的疏离是从未有过的,即便是第一次相见,也未像现在形同陌路一般。
景容有意无意的瞥她一眼,却见她对自己仿佛连多余的一眼都不愿看,心如抽搐般一阵阵疼,只觉得真想狠狠的咬她一口,才能解心头对她的恨意。
景容咬咬牙,突然搂过明晚心,温柔道:“你素来怕冷,本王这样抱着你会不会觉得暖和了许多。”
明晚心心思明镜,知道王爷不过是拿她来气王妃,谁不知道他们之前生了什么,但也知道王爷其实心里依旧还是有王妃。只是被这样抱着,她着实有些不适应,脸上也不免泛起红晕,羞涩道:“王爷不必担心,妾身不冷。”虽贪恋这一刻王爷的柔情,但她还不会傻到真的以为那是王爷对她的情意。
“没关系,就算不冷,本王这样抱着你也是好的。昨晚你不是说就喜欢这样被本王抱着吗?以后本王都这样,你说好不好,心儿。”景容一边说着肉麻的话,一边不动声色的观察着慕雪芙的神色,希望看到她一点吃醋的样子。可是她就像没有听见似的,只一壁的将目光落在燃烧着丝炭的炉火上,嘴角含着一抹一成不变的笑意,神色淡然,没有一丝波澜。
她越是无动于衷,景容的心越痛,他真的想问问她,为何要这样对他,为何这么不在乎他。
心里的疼一下一下抽搐,似无尽的苦楚聚集,将那里堵的严严实实透不过气。这段时间以来,他每天都会不由自主的想她,脚步也会不由自主的往东院去,可每当到了门口,他才能觉原来她根本不在府里。没有她的王府让他觉得冰冷,没有她的身影让他心烦意乱,可他拉不下脸去找她求她回府,他总想给她个教训让她知道他不是没她不行。
可事实是折磨的是他自己!他想着她,念着她,怕她受冻,怕她吃苦,怕她冻着冷着。怕她饿着吓着,怕她不好好吃饭不按时喝药,怕别人欺负她,怕身边的人伺候不好她,怕……
每天,他都是这么担惊受怕的过,他让人在新府附近守着,生怕有人知道她独居在那里欺负她。
每天,他都是满怀期待的等着她回来,只要她低下头,说声错了,他都可以当那次的事不存在,依旧如以前一样宠着她爱着她。
他一天天盼着,一天天望着,可她就像是不记得他这个人似的,对他不闻不问,不理不睬,就算外面都在传自己要休了她,她也依旧纹丝不动,仿若就算休了她她也不在乎一般。
现在看着她,气色很好,好像比在宸王府胖了些。
原来,没有自己,她依旧过的很好,甚至比以前更好。
他恼,恼她,但更恼自己,恼自己不争气,她把自己都放下了,他为何不能干干脆脆的放下她哪?这样对他丝毫不伤心的女人,他还要她干什么?是嫌自己命长,要她来自己自己吗?
扣着明挽心肩膀上的手用力紧了紧,引得明挽心吃痛,嘤咛了一声,他才警觉自己竟将心中的怒气泄在她的身上。心中升起一丝愧疚,连忙松开她,真心问道:“是不是本王弄疼你了?”
这话本没什么,但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到了慕雪芙耳朵里,却变了味。刚才还说昨晚搂着明挽心睡,现在又问弄没弄疼她,这不摆明在她眼前秀恩爱吗?
是想炫耀他们浓情蜜意,鸳鸯交颈,笑话她独守空房,独对寒窗吗?
慕雪芙泰然自若的调整了呼吸,极力克制脸上露出不悦和愤怒的表情,做出一副事不关己的状态。
他去宠幸别人不是她一直都期盼吗?这会如她所愿,又有什么好气的?
目光望着车帘上因马车走动而浮现的绚烂图案,心中自问,“慕雪芙你心里到底有什么好别扭的?”
昨夜雪下了一夜,虽然现在停了,但路面却依旧很滑。车轮一个打滑,车厢晃动,慕雪芙本心不在焉,更来不及反应,直接脑袋就撞到车檐的柱子上。
马车晃动时,景容灵敏,本要去抓慕雪芙,却因为明挽心一下子将他抱住而收了手。他心疼的看着慕雪芙揉着额头,想要去安抚却因为一直以来的自尊而没有开口,转而与明挽心道:“别怕,有本王在,本王会护着你。”
有一瞬间的凝滞,似尖针用力扎进去,拔出来,再扎进去。慕雪芙若无其事的揉了揉额头,心一分一分冷下去,然后一点一点冷遍全身,连自己是怎么下的车都不知道。只觉得走在雪地上似乎是踩在厚重的棉花上,提不起一点力气。
行尸走肉般跟随在景容身边,就算是冷烈的寒风吹袭在她的脸上身上也未感知,只是麻木的走着。
像是有玻璃瓶子从高空摔下来,粉身碎骨,碎成玻璃渣滓,狠狠的插进她的心脏里。但无论心里多疼,慕雪芙的脸上一直保持着温婉的笑意,仿佛所有的一切在她看来都十分淡然。看着自己的丈夫搂着别的女人她笑着,看着原本自己的位置被别人所占有她依旧笑着,看着景容身边不断有莺莺燕燕眉目传着情她还是笑着。那笑容恬静、婉约、柔和,嫣然,仿若宮宴上所有晦暗不明的眼神都与她无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