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诲却依稀在耳边萦绕,此刻却已经是阴阳两隔,包文正悲从心起,却又不敢痛哭出声,只能哽咽着任由热泪流下。
将父亲的被褥从洞口取下,铺在了石窟的地面上,关闭了石窟的机关后,包文正钻进了父亲的被褥中,嗅着父亲大人的气息,想起父亲大人昔日的教诲,嚎啕大哭起来。
在地窟中睡了一天一夜,包文正与后院的湖中查看了自己的身形,长发纠缠着披在身后,蓝色的破损长袍早已分辨不出,面庞上的几日未曾梳洗布满了污垢,手持竹杖拱着身子的摸样分明是一沿街乞讨的乞儿。
包文正试着将眼睛眯了起来,湖面上中的倒影更是看不出昔日的摸样,估摸着若不是父亲大人和丫鬟小翠,应该无人能够瞧出自己的身份。
包文正将弓箭也留在了地窟之内,游走于虎贲村的周围,见昔日的邻里却是无法辨认出自己,村里的孩童拿着石头砸了过来,哄笑着驱赶,包文正心中凄苦却又强颜欢笑,弓着身子持着竹杖绕开孩童走进了虎贲村。
“真惨啊,包员外就被活生生的仗毙了!”
“谁道不是哪,那后背被竹杖打的血肉模糊。”
“得罪了官府,二老爷被枭首示众,这就是下场啊,连不知去向的包少爷也被革了功名!”
“包家是彻底的完了,包少爷可别回来,不然也要被刺配充军!”
虎贲村的村妇在街头巷尾,摆弄着自家的见识,却无人得见一乞儿手持竹杖渐行渐远的身形。
入夜,包文正潜回了包府的地窟之中,将弓箭与连鞘长剑和峰针筒寻了块破布包好,坐在地上呆住了。
功名被革,又被官府通缉,父亲大人仗毙,二叔被枭首示众,包家就剩下自己一人了,如今天下虽大,能去的地方却只有樵山的山洞了。
“父亲,我定然为你报仇雪恨!”包文正擦拭了眼泪,咬牙切齿的道。
翌日未及五更,包文正将弓箭背着身后,手中拎着被破布包裹的连鞘长剑和峰针筒,翻出了墙外,朝虎贲村外樵山的方向走去。
刚走到了村外,就听见身后有马蹄声和车轱辘转动的声响传来,不多时马车并肩赶过了包文正,侧目看去心中不由的一震,吕金霹端坐在马车前驱赶,有声音从马车内传来。
“婉儿,昨夜睡的可好?”张霞的声音从马车中传来。
吕三娘那熟悉的声音道:“尚好,爹娘以后就不回虎贲村了吗?”
“本就是躲避仇家才到的此地,本想将你嫁于包家,怎料包员外已然仗毙,包文正又是生死难料,又被革了功名,非是婉儿的良配,自然要该走!”张霞长叹道。
马车渐渐的行远,声音也不可闻,包文正抬眼仔细的看着远去的马车,自分岔路口朝樵山方向走去。
“仕途已毁,唯有习武了!”包文正手中抚摸着破布内的连鞘长剑,喃喃的自语道。
包文正站定在山丘上,回眸远望虎贲村,见四下无人,俯身跪下磕头道:“父亲大人,您在天有灵,文正在则包家在,我包文正有生之年必让我包家成为名门望族!”
寒鸦自枝头飞起,发出刺耳的叫声飞向了远方,寒风呼啸而过,卷起地面上的尘土和枯叶,飘向了远方。
两日后,包文正又重新回到了樵山的山洞之内。
若说前些日子弯弓射箭是为了吃食,那么今后的修炼则是另一条道路,仕途尽毁,唯有习武。
望着石墩上的神像,往昔的诗书教诲尽然被抛之脑后,包文正持强弓猎取了一头雄鹿,割下了雄鹿的头颅摆放在神像前,跪倒在地三叩九拜之后,道:“通天教主在上,凡夫俗子包文正在下,今诚心叩拜,望通天教主庇佑文正,使文正习武有成,他日必为教主重塑造金身!”
此言落下,山洞外顿时风雷大作,有乌云铺天盖地的笼罩了樵山的上空,有电闪如金蛇腾空划破了苍穹,有剑吟之声不绝于耳,有奎牛哞声低吼。
高卧九重云,
蒲团了道真,
天地玄黄外,
吾当掌教尊,
一道传三友,
二教阐截分,
玄门都领袖,
一气化鸿钧。
有音如黄钟大吕自心中响起,又如渺渺而来不知发自何处,脑海中隐约浮现一座立于无垠大海上的金碧辉煌的岛屿,其间云雾缭绕中有金龙翻腾,又有白鹤翔天,岛屿上的大殿气派非凡,大殿的门楣处以黄纹为边,青色的“碧游宫”飘若浮云,矫若惊龙却又苍劲有力。
有高大身形端坐于大殿内的上位,着白色道袍面上有一层纱雾笼罩,与弟子讲经有天花自空中降下,有金莲在地上升起:
截者,截取一线生机也。大道五十,天衍四十九,而去其一。正是我截教要截取的一线生机!
仙人道士非有神,积精累气以为真。黄童妙音难可闻,玉书绛简赤丹文。字曰真人巾金巾,负甲持符开七门。火兵符图备灵关,前昂后卑高下陈。执剑百丈舞锦幡,十绝盘空扇纷坛。火铃冠霄队落烟,安在黄阙两眉间,此非枝叶实是根。
与此同时,樵山上的豺狼虎豹皆是闭目双爪抱头,匍匐在地面上浑身轻颤,飞鸟合住了翅膀不敢栖于枝头,溪涧的白蟒潜匿在泥沙之中不敢稍动。
包文正沉浸在经文之中,只觉得心神立于云霄之上,身边有清风萦绕,足下有白云驱驰,体内气海穴的气息搬运的路线一变,孱弱的气息朝周身的经脉涌去,不多时就已经在经脉中自行运转而生生不息。
乌云渐渐散去,风雷声也消失不见,道道电闪如金蛇瞬息藏匿了,随着樵山的一切又恢复了常态。
唯有溪涧中的十丈长的白蟒的双目于漠然中多了一丝疑惑,蜿蜒着身躯朝樵山山顶望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