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不过,他们不是停在悬崖底下,而是半空中,悬崖中间的一道狭窄石台上。
又一个鲤跃翻身,李周渔带着小琴飞身而下,衣袂随风翻卷,潇洒飘逸,缓缓落在这道石台之上。
小琴在李周渔上一个鹞子翻身的时候就直接被甩晕了,再醒来是身处在一个漆黑的山洞里,她躺在松软的稻草中,脸上绑着许多布条,密密匝匝的,连脖颈都不能转动了,十分难受。
“别乱动,”李周渔的声音响起,“你的脸被铁石相错的火花打伤了,脖颈也被甩伤了,手还被毒蛇咬伤,需要静养。”
“这是哪里?”她问。
“悬崖中段的石洞,下面可能还有几百丈,又或许只剩几十丈,云深雾绕,天又阴雨绵绵,看来只有等我伤好之后再下崖探底了。”李周渔道。
“你的手伤怎么样?”
“皮肉小伤,一两日可以好。”
“你为什么救我?不救我,你也不会困在这个鬼地方。”
“有佳人作陪的石洞,不算是鬼地方。”
这话怎么听着有点暧昧之意,好在李周渔声音质感偏冷,说这话时不动声色。听声音传来的地方,他站在离她很远的地方。
“你在做什么?”小琴想坐起来,却使不上力,“能扶我坐起来吗?”
“你坐不起来,躺着吧。”李周渔道。
沉默了一会儿,小琴又提出要求,“能把我头上的布拿走吗?这样绑着完全动弹不得。”
“你要静养。”李周渔仍是那不紧不慢的声音。
小琴心里冒火了,直接问出口,“一个不能动弹的人怎样如厕,李大人能教教我吗?”
昏暗的石洞中,脚步声走近,李周渔的脸出现在视野中,挑眉问,“你要如厕?可我观你的脉象不像。”
“你是大夫?”想不想如厕,观脉象能观出来?
“略通歧黄之术。”
“好吧,”小琴实话实说了,“我身下一片冰凉,没有知觉,你能帮我看看吗?”
“先喝点水。”
李周渔把她的头用草垫高,用一片宽大的树叶喂水给她喝。他的神情温柔而专注,有一种安抚人心的独特魅力。
树叶上的水清凉甘醇,很快被她喝光了。
她问:“这是什么水?”
“雨水。”
原来李周渔方才在石洞外接雨水,她又问,“算上上一次和五年前那次,你这是第三次救我了,为什么你会无缘无故对我这么好?”
“你不相信无缘无故对你好的人么?”他反问。
“不信。”
二十多年的经历,只让她体验到世情薄,人情恶,从来没有无缘无故对她好的人,哪怕她的亲哥哥,对她都是另有图谋。
无缘无故的恨,她见得就多了,比如韦棋画,曾经自己问她,我们是姐妹,你为什么第一眼见面就把我当成宿仇,我哪里伤害到你了?韦棋画说,是你的脸,你不该长一张和我一样美丽的脸。
于是,小琴明白,当你不够强大的时候,连你的存在本身都不会被承认。
“李大人你想从我这里图谋什么?不妨直言。”她冷冷发问。
李周渔淡淡道:“如今你我共处一悬崖绝壁的石洞,缺水少食,有伤在身又无药可医,连生还都是奢望,等出了这石洞再告诉你吧。”
“不,我现在就想知道。”此刻的她是一只警惕的小兽,这个神情淡淡,不见喜怒的男人让她感觉背脊发寒。
“我有另一件事要告诉你。”李周渔道。
“什么事?”
“我之前观你的脉象,发现你已有身孕了。”李周渔告诉她。
“……”她呆住了。
李周渔徐徐道,“不过坠崖之后你下身一直流血,有小产的危险,可惜这里没有药。”
“不可能,”她急得几乎要坐起来,“大夫说我无法再有身孕。”
“那或许是我诊脉有误?”李周渔的嗓音中带了两分急死人的悠然,“其实我只懂粗浅的医术,只能大概看出,是不足一月的身孕。”
一个月前,她在农舍里曾被宇文昙抱过,难道那个时候……
“那怎么办?”她焦急地问,“我的孩子要保不住了吗?没有药你就没办法帮我保胎吗?”
这一急之下,被包得像木乃伊一样的她猛地一下坐起来,这才看见李周渔不止双手有伤,包得一层一层的,连他的左腿,自膝盖以下都用木板夹起,有血迹渗出。
难为他怎么还能在山洞里走来走去,行动自如,还去外面接来了雨水,带回来给她喝?
“你的腿怎么了?”她惊讶地问。
“断了。”
“怎么断的?”
“山洞里有只熊,突然落下来砸断的。”
“熊?”
“是啊,咱们两个月的粮食有了。”
“你的腿没事吧?”
“筋骨小伤,三五日可以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