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的味道,更谈不上冷冽,就好像是在看一个无关紧要的路人,偏偏就是这样的目光,却让郑实从头凉到脚,就好像是光着身子立于冰天雪地之中,浑身都颤抖起来。
“郑实,你为从属官,如果有什么地方觉得本官做得不对,可以先告诉本官,就算不愿意,也有中正官可以反映,你直接越过郡衙门,往刺史那边通报,做的太不像样了,而且还有夸张、虚构的嫌疑,匈奴人是什么情况、代郡和代县是什么局面,你是心知肚明的,为何会传出那样的话来?”
听到陈止自称为“本官”,口气也没有半分客气的意思,郑实越来越慌了,张嘴就要解释,但陈止却不给他这个机会,在马车中坐等,为的就是一个名正言顺的敲打理由。
“虚报消息、越级上报,还有挑拨之嫌,这样的行为,不适合在都尉的位子上待着了,回去安排一下吧。”
陈止摆摆手,说了这么一番后,也不听郑实的解释,转身就走,其他人楞了一下,都有些意外,他们看陈止在对待吴阶的态度,以为是打算怀柔,没想到这边客气完,转脸就给郑实来了一锤子。
听这话的意思,是要拿郑家开刀?
卢讲不由警惕起来,有了陆区的前车之鉴,代郡上下没有哪个敢掉以轻心,只是他心里也清楚,也是郑实自找的,以至于众人就算是有心要替他出头,阻止陈止立威干涉,也没个名正言顺的名头。
不过,在意外之后,众人又觉得可以理解,也算是新官上任的保留项目了,所以迅速平静下来,也都跟了上去。
倒是郑实在惊慌过后,快步赶了过去,一脸苦相的对陈止道:“太守!太守!我是一时糊涂,一时糊涂啊!求你再给我一次机会,给郑家一次机会!郑家定会全力辅佐太守您的!”
关键时刻,他也顾不上什么身份地位了,有唐家的例子在前面,如今自己将把柄送到了陈止手上,那凭着对方算计匈奴的手段,不拿给自己和家族捅上几个窟窿,那才叫奇怪。
问题是,郑实不能让此事发生!不管是他个人的前程,还是家族的命运,都不能重复唐家的故事,尤其是在眼下这个局势不明的时候,说不定最后的情况,比唐家还要惨!毕竟,陈止背后有人撑腰,不出意外的话,六年任期坐满,郑家说不定一直要被压制,就算中途人家高升了,影响力留下来,也够郑家吃一壶的。
关键是,郑家能等,能潜伏几年再起,可他郑实年龄放在这,可是不能蹉跎了,一旦去职,仕途渺茫!
有这种种考量,郑实自然顾不上面子,恳求的情真意切。
“郑都尉,你现在还是都尉,该代表官位威严,又是郑家的家主,表现着一家气象,该有一点气度,何必如此作态?”陈止停下脚步,转身说着,“本官让你回去准备,就是要你想清楚自己要做什么,郑家要做什么,都回去想清楚,本官会有询问你的时候,当下就不要在这里败坏官府和郑家的名声了!左右,送郑都尉归家!”说到最后,陈止冲着两名家丁吩咐,这耳闻立刻遵从,不顾郑实的挣扎,将他架起来,朝着郑府行去。
顿时,众人都噤若寒蝉。
尤其是卢讲等代郡官员,从中看到了陈止的另一面,不同于之前的从容,也不是温润,而是一种平静中的残酷。
连陈梓、杨宋、苏辽等追随陈止从洛阳过来的部署,都从中看到了一点不一样的地方,似乎在抵达代郡,真正掌握了此地的权柄后,陈止开始表现出另外一面了。
不过,对陈梓等人来说,过去的陈止,也不是隐藏了什么,而是他过去的职位,更多是偏向于事务,是执行的一环,能做的好就足够了,体现不出太多的个人意志,但太守的位置就不一样了。
“莫非这才是他掌权之后的真正样子?”
正当几人思索之际,陈止却笑着说道:“好了,一点插曲,实在让吴先生见笑了。”
吴阶赶紧说不敢不敢,心里对陈止越发顾忌起来。
随后话锋一转,看着卢讲等人说道:“郑都尉和郑家的事,都不是公事,代郡当务之急是摆脱匈奴入侵的骚乱,在这之前,我不希望有人传出其他消息,今天的事,都不要外传。”
“是,是,我等明白!”
卢讲等人赶紧表态,唯唯诺诺,等陈止转身走去,看着其人背影,卢讲才惊觉,自己竟已是满头冷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