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当时威逼老儿,说是让老头我答应他一个要求,就是说那朝廷的大官巡查、问询的时候,让我承认,说是您是威逼利诱我等墨者,才拿到单梢砲的方圆图,还说让老朽等当众表明,那方圆图是我等墨者,要献给朝廷的。”
郡守府的后堂,老者马受正立于陈止身前,一五一十的交代着。
他的话音一落,边上的冉瞻就忍不住嗤笑:“真是不要点脸了,什么东西都想要,还要杜撰出这么个说法,什么墨者赠送,献给朝廷,说的好像是咱们太守巧取豪夺一样,真个无耻!明明是按着太守所言,才有这所谓单梢砲。”
他这话一说,在场的众人都纷纷点头。
但那马受却是脸色微变,暗自摇头,觉得陈止将这冉瞻也叫过来,是在是一个败笔,此人怎么都不像是能保守秘密的人,万一一个大嘴巴说出去,闹得满城风雨,那自己家里人的性命,可就危险了。
此时身在这厅堂中的人,其实也不多,很值坐于上首,其他人为围成一圈,马受讲完话之后,也退到了一旁,小心翼翼的坐下来,只是屁股只有一半挨着椅子面,不敢坐实在。
除了马受。冉瞻之外,还有几人,分别就是苏辽、陈梓、鲍敬言和杨家兄弟,以及周傲。
可以说,能出现在这里的,都是最早跟随陈止的一批人,当下被代县上下看作是陈止的心腹嫡系。
他们聚集在这里的原因,正是由于马受的通报——
这位马老爷子,昨天被人在家中威胁,今天就跑到陈止面前坦白了,按着他的说法,虽然被威胁了家人性命,但思来想去也觉得,不能不报陈止的知遇之恩,于是赶紧过来通报。
对此陈止自是大大嘉奖,但上至苏辽陈梓,下至冉瞻周傲,就没有一个人相信这个说法的。
他们与这位老人多多少少都打过交道,知道此人表面看上去是个敦厚老者,但观其处事,几次之后就知道分明是个无利不起早的老狐狸,他会为了所谓忠心,冒着全家被杀的风险,过来通报?这里面必然有他的考量。
但陈止既然不说破,还接受了这番说法,其他人就只能顺着这话说下去。
“太守,您看这会不会是那位朝廷使者拍出来的人?”见众人都爱沉思,马受则提出了一个猜想,“你看这说法都是有利于朝廷,要提升那几位巡查的声望的。”
“应该不会这么简单。”周傲见众人都不说话,立刻在这个时候发表看法,他自家知自家事,自己能坐在这里,不是因为多有本事,而是因为自己算是陈止真正意义上的老部下,站队水平过硬,同时表现出了忠心,眼下这面前几人,不是来历不凡,就是本事过人,如那杨家兄弟更是沙场称雄,这些人一开口,他周傲也就没什么表现的余地了,不如现在抓住机会,先抛砖引玉。
果然,这话一说,众人目光齐聚过来。
周傲清了清嗓子,说道:“我觉得对方能无声无息的潜入马先生的宅子里,那本意就是隐藏行藏,既然如此,他又怎么会主动暴露呢?这些要求说出来,只能让人往朝廷来的那几位身上想,等于是彻底暴露了,不可取!”
“有点道理,不过……”
出乎周傲意料的是,他本以为反驳自己的,会是苏辽、陈梓这样的人物,却没想到,第一个开口的,居然是冉瞻这个武夫。
“不过什么?”马受倒是有些疑惑,他听着周傲的话,觉得有点道理。
冉瞻就道:“那人不是拿着老马的儿子、侄子、族人、孙女的性命要挟他不要说出去么,这正常人肯定不敢乱言吧,不然一家老小的命都没了。”
此言一出,周傲差点笑出声来,而马受则是一张脸顿时黑了。
其他人固然定力过人、涵养到位,但看得出来,一个个憋着笑呢。
这却是为何?
无疑是将这位老人家马受给说的颇为无情,不顾家人死活,就过来报信了。
陈止当然不能不表态,立刻训斥起来:“胡说什么,老人家这是深明大义,而且看出那威胁之人不过是色厉内荏,所以才会有此作为,此乃智勇之抉,哪里是你能明白的?”
冉瞻被训的低头不语,而陈止则转而安抚马受道:“马先生无需担忧,我会安排人将几位都接到我府中,严加守卫,只是如此一来,等于彻底暴露,如何取舍,你且思量。”
“如此就好,有劳太守费心了。”马受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似乎已经坐不下去了,而且露出了疲惫之色,所以又说了几句之后,便匆匆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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