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话的时候,他又看了看被人花了大价钱买回去的纸张,不由摇头道:“你我也都很清楚,当下这代郡的陈氏纸乃是天下一等一的好纸!结果就在这里,这最为低劣的麻纸,却从并不富裕的人手上,榨取了这许多钱财。”
“这可未必,”陆建听到了两人的低语,低声道:“我看来,这也是凭着能耐赚钱,况且咱们在代县也住了一阵子了,该很清楚,最近人来的多,所以各种物件也都涨价了,连面食也不例外,城中百姓也要花费更多,虽说有太守府压下物价,可如今人来得多,本地的口粮根本不够,必须要靠着几大世家和诸多商贾,从其他地方运输过来,这一个运来,可就是白花花的银子,哪里能不涨价?便是官府也没有利益强压,百姓既然因此有了不便,借此谋利,又有什么错的?”
说着说着,他轻笑道:“按着咱们的看法,这些灯笼上的字句可是千金难买的,何等珍贵,而这些人……”他指了指那些正在埋头抄录的人,“他们只是辛苦跋涉,付出些许钱财,就能得到纪录,何其幸运?岂不是占了大便宜?你我家族,为了集齐书册,前前后后几代人,耗费了多大心力,哪里比得了这些人这般轻松?”
王快听到这里,居然觉得还真有些道理,这眉头不由皱起来,陷入了沉思。
几人却没有注意到,在他们不远处,坐着一个看上去颇为年轻的男子,似乎还不到二十岁,衣着朴素,正低头抄写着身前灯笼上的文字,但眼睛却不时飘到张景生等人身上,同时凝神细听,眉头慢慢皱起。
实际上,之前几人说话的时候,这人就在不远处,早就留意几人了。
如今,一听这些话,他的脸上表情复杂,先是有些愤怒,跟着就是不忿,最后变成了坚定,他看着身前的灯笼,又看了看满街的灯火,眼睛里流露出憧憬。
张景生等人自然不会想到,自己的一番话,会催生出什么,此乃后话,暂且不表。
却说陆建与王快说完,先是笑了笑,又看了一眼满脸阴沉的顾恩,不由轻轻摇头,走过去就要劝两句,他这个好友心里想着什么,陆建也是能猜到一二的,自然不希望其人继续走岔下去。
但就在这时候,忽有一阵明亮灯火从顾恩身后传来。
本来这街道内外,就已经被一盏盏灯笼照耀的通明了,结果这顾恩身后忽然亮起来的光,却犹胜几分,一下子就把张景生他们的注意力给拉过去了。
他们这一看过去,却发现确实一堆挑着灯笼走过来的僧人,一个个神色肃穆,在他们的后面,更有一人,宝色庄严,虽然光着头,却有着斑白的眉毛和胡子,混杂着长者与慈悲的气息。
见了此人,顾恩撇下陆建等人,赶紧过去行礼。
“见过竺法伟大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