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等。”乍响的声音突兀地从堂外闯进来。
苦妈眼急手快,捏着古绯那点针眼伤口一覆,堪堪悬落的血珠染上她手,哪里还能落下半滴。
崔氏神色一凛,隐晦地看了苦妈一眼。
闯进来的人古绯恰好面熟,正是大爷古仲平时常带身边的小厮。
古仲眉心一皱,似乎对自己的小厮微有不满,“甲一,怎这般没规矩,也不看看今个是什么日子!”
甲一没多大年纪,顶多二十来岁,面目年轻无须,穿着宝蓝色袍子,此刻他一手提着袍摆,余光瞥了案几上的黄铜盆一眼,就对古仲恭敬行礼道,“是小的莽撞了,大爷见谅。”
“这黄铜盆有秽,小的生怕污了五姑娘,所以赶着进来换一盆。”甲一看着古仲,目光坦荡,唯有行礼的手小指轻微地动了动。
古仲眼瞳微缩,眉心皱痕更深,甲一在他身边伺候有十余年,刚才那小动作哪里能瞒过他去,他遂怒喝道,“知道有秽,还不赶紧的,耽搁了吉时,看我怎么处置你们。”
甲一连连称是,一边赶紧挥手示意候在门口的婢女将另一盆的清水端进来,他亲自将之前的黄铜盆端了下去。
这样的小插曲没几个人放心上,毕竟家里伺候的下人多了,总有那么些个疏忽偷懒的,出小岔子也是很正常的事。
唯有崔氏面色不太好看,她眼睁睁看着那盆被端下去,却压根不敢开口反驳什么,只得眼睁睁看着古绯滴下血珠入盆,然后是二爷古将扎破手指同样滴下血。
两滴血珠在清水之中,朗朗晴天之下,所有人的眼皮子底下,毫无障碍地交融到一起。
“哈哈哈,”古仲捻须大笑,“我古家又多名子孙,真是祖宗庇佑。”
观礼的宾客皆起身,拱手恭喜。
古仲似乎有些激动,他从主位上下来,拉着古将的手,一边又拉着古绯的,脸上有明显的欣慰之色,“二弟,从前亏待绯丫太多,这往后,你可得好生补偿。”
古将面无表情,谁都能瞧出他眼底对古绯的厌弃,“多谢大哥提醒,小弟记住了。”
得了这话,古仲笑着点头,他引着宾客边往外走边道,“劳烦诸位移驾祖祠外。
接下来便是开祖祠,将古绯的名字记上古家族谱,这才是今日最重头的戏码。
古绯落在后面,同她一样在堂中的还有崔氏和古家两姊妹。
她言笑晏晏地看着崔氏,表情嘲讽又倨傲。
崔氏款步下来,酱紫胭脂富贵芙蓉吉祥云纹长裙,从地上摇曳而过,环佩作响中,她到黄铜盆前,脸色冰寒,瞧着相溶的血珠,她抬脚猛地一踹,嘭的声响中,水花四溅。
苦妈反应很快,见崔氏神色不对,当即拉着轮椅就后退,故古绯身上是半点水渍都没溅到,反倒是不察的古家两姊妹裙裾边角微有湿润。
“大伯母怎这么大的火气?我如知晓是谁,定叫她好看。”古绯一手撑头,偏着看崔氏,眼眸纯澈如冰。
古婉秀一拂袖,当即就想冲出来说什么,被古婉婷死死地拉住。
崔氏敛了笑意,她居高临下地望着古绯,一字一句的道,“你别高兴的太早,入了古家的谱又如何?我照样能让你翻不了身。”
古绯摇头失笑,她手指一点下颌就道,“到现今,大伯母还不明白么?我古绯,便没稀罕过古家的一丝一毫……”
“所以,你拿什么来胁迫我?”这才是古绯最想说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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