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在太阳完全落下西山后,轻飘飘的散开,露出了夜空,星辰,还有白云观后观精舍院内的假山,竹林。
高飞就像一尊雕像那样,盘膝坐在悬崖边上,一动不动。
他的头发,眉毛衣服,还有地上的死人,死狗尸体上,都落满了白霜。
没有楚扬。
在猎犬从浓雾中扑上来不久,楚扬就失足坠崖。
这种环境下,能保留一个全尸,已经是很不错了。
雾散开,前观照明灯的灯光,也洒了过来,白苍苍的没有一丝生气,就像呆坐在地上一动不动的高飞。
直到一个瘦削的人影,就像由残雾般聚成的那样,很不真实的出现在他面前时,他的喉结才动了一下,声音干涩的问道:“你、你是谁?”
那个人背对着光,看不清模样,好像是穿着一身黑色的袍子,站在那儿木桩般的看着高飞,就像没听到他的问话。
“你是谁?”
高飞第二次问出这个问题时,语气要明显流畅了很多。
就像有流星一闪而过,那是那个人的目光在闪烁,仍旧没有理睬高飞。
“杜道长呢?”
高飞第三次问话。
这一次,黑袍人说话了:“死了。”
顿了顿,他又说:“在你们走进那扇月亮门时,就死了。”
这个人说话的声音,很清朗,却又很生硬,听在高飞耳朵里,有种说不出的难受,就像有人拿着铁锨在沥青路上拖,又像是老鼠在啃桌腿。
“死了?”
在从老三那儿看到杜道长留下的那封信时,高飞就预感到他凶多吉少了。
后来跟楚扬一起走进八卦阵中后,更知道他没有活着的可能了。
可是在听到黑袍人说出他死了的话后,高飞心中还是腾起一股子伤感:“你--杀了他?”
黑袍人淡淡的说:“他泄露的天机太多了,已经到了非死不可的地步了。”
高飞沉默,片刻后才问:“我,还有楚扬,也是必需得死的?”
“你们不死,就会影响我接下来要做的事。”
黑袍人这样回答。
高飞紧紧的咬了下嘴唇,声音沙哑的问道:“你,究竟要做什么事?”
“游戏,是该结束的时候了。”
“人类生存的游戏?就是那个跟流波山传说有关的游戏?”
“这个游戏,已经玩了数万年,无非就是俯览人类勾心斗角,打打杀杀,除了破坏地球的生存环境之外,并没有给世界带来任何的好处。”
“你好像造物主,说话的口气。”
高飞笑了,牙齿上带着血:“很像是神仙。”
“我是不是造物主,是不是神仙,这对你来说已经不重要了。”
黑袍人说着,身子缓缓向高飞飘了过来:“重要的是,你没机会完成别人赋予你的使命了,是时候该回去了--走吧,走吧,做人那么累,有什么意思呢?”
在黑袍说出‘走吧,走吧’时,盘膝坐在那儿的高飞,忽然张嘴打了个哈欠,接着就用力甩了几下脑袋。
看他的样子,竟然很想睡觉,却又不愿意睡觉,强撑着抬起头,努力瞪大眼睛盯着越来越近的黑袍人,右手的杀胡刺慢慢举了起来。
平时,高飞举起杀胡刺,就像举起他的手掌那样轻松自如。
但现在看上去,小小一把杀胡刺,在他手里却像是重逾千斤,每往高里抬起一寸,都是那样的困难。
“是该走了,你本来就不属于这个肮脏的世界。还是回流波山吧,那儿才是你该去的地方。那儿,有四时不谢之花,天蓝水清,仙女如云……”
黑袍人喃喃的声音,就像是在梦呓那样轻柔。
高飞刚举过肩膀的杀胡刺,无力的垂了下来。
他努力瞪大的眼睛,也急促的眨巴了几下,终于闭上。
接着,慢慢低下了头,有轻微的鼾声响起。
“迷雾散,人断魂,生天路,慢遥遥。”
黑袍走到高飞面前时,嘴里的梦呓变成了歌谣,摇篮曲那样,基本都是用鼻音发出来的,好像母亲在哄着孩子睡觉那样。
可他藏在黑袍中的右手,却慢慢的举了起来。
随着他右手的举起,袍袖缓缓的落下。
如果高飞现在没有睡过去的话,在看到这只手后,肯定会想到一个死人:燕魔姬。
黑袍人的手,就像燕魔姬在变形时的手那样,瘦骨嶙峋的没有一点头,皮肤发黑,松弛,显得五指格外的长,尤其是指甲,更是在前观照过来的灯光下,闪着蓝汪汪的色泽。
深吸了一口气,黑袍右手正要对着高飞头顶落下时,忽然月亮门那边传来一声吼叫:“高飞!”
下意识的,黑袍猛地回头看去。
他看到了一个光头,正从月亮门那边飞速向这边扑来。
猛地,黑袍的眼神凌厉起来,不过不等他做出任何动作,忽然听到了一声轻笑。
那是高飞的笑声,充满了得意的奸诈。
利器破空时发出的咻咻声,随即从黑袍小腹下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