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明月不愧为钦定的太子妃,嗓音清风细雨,言辞又平和文雅,真极为的八面玲珑。绕是尤悠此时根本无意与她多说,对着她这般,也是丝毫生不出讨厌来的。
心平气和地被她拉着,像朋友间叙话般聊上小个半时辰。
赵皇后坐在主位上,时不时插上一两句。只是见尤悠手中的那一盏茶还在捧着,顿了顿,她似笑非笑道:“宋卿家的可是不喜这龙井?”
“怎么会?”尤悠眼睛睁得圆溜,看着懵懂又可人心,“茶很香呢!”
赵皇后心中冷笑,半点不为所动。
这些年,后宫中的各色女人她见得多了。是人是鬼,她根本不需看,凭直觉就能感受出来。像尤氏这类瞧着天真软糯的,恰恰是赵皇后最最不喜的。她眸色沉了沉,凉凉道:“本宫怎么瞧着宋卿家的一点未动呢?莫不是怕在本宫这儿喝了不干净的?”
此话一落地,将将还笑着的尤悠,顿时一副吓尿了的模样。
啪一下放下杯子,她诚惶诚恐站起身来,紧张得差点碰倒了身旁的案桌:“娘娘您误会了,妾身,妾身只是不喜喝热茶罢了。那,那热茶水,太烫嘴……”
说完,案桌上打着圈晃动的茶水盖还是咣当一下,落到地上。
尤悠小身板适时一抖,一双含情的桃花眼儿迅速染上了水色。她大睁着眼,就这么湿漉漉地盯着人看。那纤细的腰身,配着这么一张柔弱精致的面容,整个人如被林间小兔子被吓着了般颤颤,看着十分的楚楚惹人爱。
赵皇后见状,一口气噎住了胸口。
原本她想借着这不轻不重的话刺上尤悠几句,顺势的,再威慑了她一口饮了那茶水。谁知尤悠突然这么一番做派,弄得她跟故意找茬,给人家臣子内眷难堪一般。
太子妃方才营造出来的融洽场面,顿时就尴尬起来。
董明月心中心脏猛跳,硬生生憋了一口气。
她这婆母,不帮着她为太子拉拢人也就算了,偏还总顾着那赵家那表姑娘给她拖后腿。董明月暗吸了一口气,压下对婆母的厌烦,掩嘴‘噗嗤’一下轻轻笑了:“宋少夫人如今还是小孩儿心思呢,茶水确实烫了些,慢慢饮就不烫嘴了。”
尤悠忽闪忽闪着大眼睛,扭过脸看她,还是一副怯生生的模样:“其实,妾身不太会喝茶。”
“无事呢。”
太子妃铁了心帮太子拉拢人。她地与上首的赵皇后深深对视了一眼,见赵皇后哼了声消停了些,温婉笑拉住尤悠的手安抚道,“旁人来娘娘这儿多是欢喜这一口茶水,偏你有些另类。娘娘也就看着少夫人不同才多说了句,少夫人莫放在心上呢。”
尤悠瞥了眼上首赵皇后,委委屈屈的:“……哦。”
赵皇后于是又憋了一口气,胸腔里绷得紧紧的,憋着难受。一双幽沉算计的眸子里,早已射出了厉芒。
到了如今的地位,她已经很少吃这种憋屈了!
赵皇后眯着凌厉的眼儿,迅速就冷下了脸来。
她全然不顾儿媳妇中间转寰的说辞,居高临下地盯死了尤悠的眼睛,言辞口气上当即就带了不容拒绝的冷硬与强势:“宋卿家的,这又是嫌茶水烫又是推辞说不会饮茶的,可真金贵。”
这话说的,可就很不给脸面了。
董明月的脸色,顿时难看了起来。
虽说宋衍如今不过从六品,这尤氏确实也是连个诰命都无的夫人,到底是不一样。寻常赵皇后呵斥人官宦女眷像呵斥奴才似得不打紧,宋衍的新妇再怎么无诰命,经不住宋家家世显赫啊!
如这般落人宋家嫡长孙媳妇的脸面,别说给太子争取宋衍了,说不定还因着故意折辱的说辞而得罪了宋家上下!
太子妃扭头看向尤悠,果然见着了一张苍白的小脸,心都梗碎了。
她深深吸了一口气,拍着吓得差点缩成一团宋家新妇的后背,十分艰涩地打圆场道:“母后,宋少夫人年纪还小呢,许是更喜欢喝些甜果茶。欢儿(董明月给萧怀瑜生的嫡长女)也爱果茶,龙井这类的茶水,确实不讨小女子的欢心呢……”
赵皇后掀开眼帘,面上不免露着刻薄的神情。
董明月心中烦躁又升一级,尴尬地陪着笑脸,难得不顾尊卑在坤宁宫喧宾夺主吩咐起了白碗来:“媳妇儿瞧着这些个茶水也都凉了,宋少夫人第一次进皇后,莫叫你白来一趟连茶水都未尝过,白碗嬷嬷,不若换些果茶上来?”
白碗看了眼赵皇后,见她不说话,附身应是,退了出去。
因着与皇帝的深厚少年夫妻情分,身旁又有出色的儿子给做后盾,赵皇后的养气功夫是越来越弱。她冷冷地盯着下首浑身散发冲天婊气的宋衍新妇,直被她那风中摧残的小百花模样膈应的一口郁气,上不去下不来的。
这么个恶心的东西,怪不得娇娇儿被气哭了!
殿内安静了下来。
没一会儿,白碗端了杯香气宜人的果茶奉了上来。
尤悠还怯怯地站着没坐下呢,上首的赵皇后也还横眉冷对的不发一言,太子妃觉得,自己都快要吐血了。
她有些哀求的看了眼赵皇后,赵皇后的心里在算计着旁的事儿。
这个时辰,赵皇后觉得娇娇儿那边也该已经与宋衍欢好上了。毕竟白碗的药.粉威力,没人比他更清楚。如今这尤氏这小妇人虽然有些难弄,可若要弄死,其实也不在乎这一时。
于是她便一甩袖,扶着白碗的胳膊便走了。
即便恨不得掐死尤悠,赵皇后终究是女人堆里杀出来的佼佼者。
与她,盛怒其实也不过算计一场。
尤悠现下有些急,虽然宋衍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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