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怎么了?”安怡郡主忙上前拿出帕子给赵夫人擦眼泪,“是琦哥儿?”
赵夫人摇头,声音仍旧呜呜咽咽地从喉咙深处传出来,仿佛已经不受她的控制,“我是想……我是想……侯爷已经死了啊!侯爷已经死了。”
她依靠的丈夫,想要照顾一辈子的丈夫,已经死了。
那个让她想起来心里暖和的人,那个她觉得无论何时都能依靠的人,那个总是风尘仆仆回到府里,让她心生埋怨的人,已经没了,再也没有人让她怨怼,再也没有人让她牵肠挂肚,再也没有人让她从夜里醒过来轻手轻脚地掖好被角。
从前只要提起来侯爷来她就会抬起下颌,无论什么时候都颜面有光,现在他没有了。
从此之后她就是太夫人,因为那个人没有了,她突然就老了,她的年华,她的一切都老去了。
最可怕的是她没有觉得自己悲哀,只是心疼,心疼侯爷,想起侯爷在他身边的一举一动,她从来没想过侯爷会突然离开她身边,再也不回来。
安怡郡主的眼泪也跟着顿时涌出来。
舅舅一直待她很好,母亲在世的时候说父亲,是赵家最好的人,就算不承祖业也照样建功立业。
安怡郡主轻声地劝着。
“郡主你说,他怎么就死了。”死这个字多难听,怎么能这么快就落在他身上,赵夫人张着嘴大口大口地喘气。“我还没好好伺候他,他就死了,之前我还埋怨他。还气他,我不该做那些事,现在说什么都晚了,因为他已经死了,我应该待他再好些。”
舅母这样哭舅舅,安怡郡主也忍不住掉了眼泪。
“哭一下好,哭了就痛快了。以后就我们互相照应,我们要好好活着,将来就算要去了。也不能像舅舅一样,连招呼也不打一声,将来要是轮到了我们,我们一定要聚在一起说说话。谁先走就送谁一程。”
赵夫人摇头。“安怡郡主福大命大,千万别这样说。”
安怡郡主道:“要是谁能知道自己什么时候会死,也是个福气。”
好半天两个人才止住了哭。
“琦哥儿怎么样?”安怡郡主问道。
赵夫人看向身后的院子,“姚七小姐想了办法,让姚家那个跟在琦哥儿身边的下人,给琦哥讲故事。”
安怡郡主微微怔愣,讲故事?讲什么故事?
“讲的是侯爷小时候的事,又怕琦哥儿认出来做了一些改动。等到琦哥儿能接受了,再将侯爷在边关打仗的事说出来。”
安怡郡主觉得惊讶。“这是为什么?”
赵夫人道:“姚七小姐说,琦哥儿的性子随侯爷,侯爷从小就勤勉好学,坚韧不拔,琦哥儿这个时候,正需要这样的品性做榜样,听听侯爷的事,琦哥儿就会觉得眼前的困难算不得什么。”
这是要用舅舅来激励琦哥儿。
“姚七小姐还让乔贵家的断断续续地讲,琦哥儿听不到故事,就会想自己看书,只要琦哥儿能看书,这病也就治好了大半。”
姚七小姐是用这种法子。
“姚七小姐说,琦哥儿心里难过多是因为侯爷叛国的罪名,如今虽然侯爷的罪名被洗脱,琦哥儿却没有缓过神来,我们想法子将侯爷在边疆的事用故事说出来,等到真相揭开之后,琦哥儿就会知道,侯爷……根本就没有通敌,而是……为了大周朝战死沙场,琦哥儿的心结也就解开了。”
赵夫人说着,似是看到侯爷临走前摸着琦哥儿的头说,“等将来你长大了,父亲带着你上阵杀敌。”
安怡郡主想了想,“姚七小姐可还在庄子上?”
赵夫人点点,“我让茹茵陪着去了前面。”
“舅母放心,”安怡郡主拉起赵夫人的手,“琦哥儿将来定然会好的。”
赵夫人听着安怡郡主的安慰,心情渐渐平复下来。
安怡郡主怎么也想不到一个十二岁的小姐能说出这样一番话,这个姚七小姐,她定然要见见。
能想到这个法子来帮琦哥儿,可见姚七小姐的品性。
赵夫人和安怡郡主去花厅里坐下。
喝了口茶,安怡郡主道:“我来晚了是因为在路上遇到赵家的长辈,赵家长辈想来庄子上看琦哥儿。”
赵夫人惊讶,她刚刚将琦哥儿送来庄子上,没想到就被人知晓了,消息怎么会传得这样快。
“她们都怎么说?”
安怡郡主道:“让我劝说舅母,不要信姚七小姐的,姚七小姐是个连亲生父亲都不愿意相认的人,说话能有几分的可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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