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官职不择手段,谁不知道姚家从前落得什么境地,还不是娶了扬州沈氏家境才慢慢好起来,那个姚宜闻却为了做官休了沈氏,娶了广恩公的女儿,虽然做了吏部侍郎却从来拿不得半点的主意,朝廷有半点的风吹草动,他就立即去寻广恩公商量,广恩公说东他不敢去西,私下里都被人叫做‘张孝子’。”
“从前下官任学政时,姚老太爷贿赂主考想要求试题,被主考当场揭穿,姚家就一股脑都推给了沈氏,这件事姚宜闻还是求到我头上,我帮着说了话才将案子压了下去。”
何明道的声音清晰地传进姚宜闻的耳朵。
张孝子。
贿赂主考。
他什么时候被人叫做张孝子?贿赂主考的不是沈氏吗?沈氏为了沈敬元才用了他的关系,结果差点连累了父亲,怎么成了父亲贿赂主考不成推给了沈家。
姚宜闻只觉得心脏似是突然崩裂开来,身体被四散的血液冲得重重地晃了两下。
他在心底里才骂了何明道为了做官不择手段,没想到转眼之间何明道却这样说他。
何明道是和他有来往的人,怎么敢为了一个官职就在庄王爷面前这样说他。
庄王爷听了会怎么样?
就算之前有意举荐他去通政司。如今也会犹疑。
何明道仍旧在说着。
沈家,张家的事就在他舌尖上跳动。
终于庄王低沉的声音响起来,“你先回去。这件事我作不得主,到底怎么样还要看吏部如何拔擢。”
何明道已经使尽浑身解数。不得不垂头丧气地告辞。
姚宜闻听着外面的响动,看到宝蓝色的帘子掀开,年轻的庄王走进来,他全身的血液一下子涌上了脸颊。
说不出的羞臊让他忍不住浑身颤抖。
“王爷,”姚宜闻上前行礼,“那何明道是含血喷人,我们姚家从不曾有这种事。”
姚宜闻话音刚落,只觉得庄王异样的目光落在他脸上。
不知怎么的。见到那样的目光,他不禁心里瑟缩,好像自己撒了大谎。
“叫你过来,本来是有话要跟你说,”庄王拿起手边的茶杯,“如今正好我府中有事……”
这是要送客。
姚宜闻心里大急起来,冷汗从他额头上滑下来,他无论如何也不能现在走出这扇门,否则就再也没有了颜面见人。
“王爷,”姚宜闻恳切地看过去。“还请王爷指点。”
“本王听说你有个女儿大方得体,做事进退有度,早已经名声在外。”
没想到庄王会提起婉宁。
姚宜闻吞咽一口。“王爷说的是我的长女。”
庄王点点头。
“本王想你家风素来不错,就想为令爱做个媒。”庄王声音淡淡传来。
家风素来不错。
姚宜闻觉得嗓子如同被刀割了般难受,腥咸的血一直涌到他的喉口,何明道的声音又传来。
这样看来,庄王爷是为了给婉宁说媒才将他请来王府,根本不是因为通政司的官职。
要不是因为婉宁,庄王爷绝不会再留他说话。
姚宜闻低头道:“没想到小女能有王爷做媒。”
庄王想了想,眼睛里露出爱才的目光,和之前看姚宜闻完全不同。“本王要说的这个人,出身名门望族。深得皇上信任,年纪轻轻就身居要职。四书五经六艺样样精通……”
听到庄王爷说这些,姚宜闻豁然想到翰林院编修楚青,楚家算得上是正经的书香门第,要论年轻有为,楚青应该算是一个。
翰林院编修是正七品的官职,将来应该会有个好前程,对婉宁来说,这已经算是极好的姻缘。
只是楚家不嫌弃婉宁的生母出身商贾?
陈阁老还不是因为这个才不肯让陈季然娶婉宁,他还想过书香门第不成,将来只能再行物色。
庄王接着道:“连皇上都夸赞他静思笃行,持中秉正,未经科举入仕就有了正六品的官职,是皇上身边的新贵。”
姚宜闻忽然诧异地睁大了眼睛。
正六品官职。
这是谁?
庄王道:“本王说的是兄弟皆尚书,先皇后的母家,曾任谨身殿大学士崔实图的长子,崔奕廷。”
崔家是先皇后的母家,正经的名门望族。
庄王爷为崔奕廷做媒要娶婉宁。
姚宜闻僵立在那里。
庄王抬起眼睛,“你可愿意和崔家结这门亲事?崔家请我来提亲,生怕怠慢了令爱。”
崔家怕怠慢了婉宁。
看着庄王的目光,姚宜闻耳边响起何明道的话,私下里被人叫做“张孝子”,庄王爷方才不肯说了,是怕他拿不定主意要找岳父商量?
姚宜闻已经汗湿了衣襟,立即点头,“王爷做媒是小女的福气。”但愿王爷看在这门亲事的份上,不要将何明道说的那些话放在心里。
他怎么也想不到某一天要牢牢抓住婉宁才能在人前站直身体。
没有这门亲事,他定然已经惊慌失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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