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妈妈的脸很快涨红了,额头上青筋爆出,豆大的汗珠从她头上掉下来。
她慌乱地看着旁边的二奶奶。
二奶奶不为所动,仿佛根本瞧不见她似的,而是神情淡然地在和身边的人说话。
婉宁吩咐贺大年,“跟焦掌柜说,将每年产茶的数额算清楚,让他放心,我吃不下那些茶叶,就没有茶商能吃下。”
贺大年点点头,婉宁接着翻账,童妈妈拿了盘算上来,婉宁伸手去拨弄。
清脆的算盘珠响就在尤妈妈耳边响起,从她进这个屋子开始到现在,除了她被这样按着打棍子,好像没有别的变化。
二奶奶不会因为她的痛苦而下令饶了她,根本不关心她的生死。
尤妈妈想起白天时那些海盗,那些海盗杀人不眨眼,二奶奶和海盗要好,定然会有办法让她消失的无影无踪。
只要想到这里,尤妈妈就浑身冰凉。
挥动的棍子终于停下来,尤妈妈如蒙大赦顿时睁大了眼睛,旁边的婆子将她从春椅上拉起来,她嘴里的布团也被拿出来,她嗓子一痒顿时咳呕,好不容易才喘过气,脑子也立即转起来,二奶奶这样罚她,是想要问她些什么?是崔家之后的事,还是从前的事?
她要怎么回答?她说错了会不会今晚就不会从这个屋子里走出去?
尤妈妈惴惴不安地等了片刻,她看到二奶奶端起茶来喝一口,放下手里的账本,可立即又有人抱了一摞账本过来。
尤妈妈愣在那里,正想要揣摩二奶奶是什么意思,旁边的婆子立即又要将布团堵回她的嘴里。尤妈妈顿时慌乱,不停地摇着头,嘶声大喊。“二奶奶,饶了奴婢吧。奴婢错了,奴婢错了。”
告饶的声音传来,婆子却不为所动,按住她的肩膀,仍旧将布团送进她嘴里,然后她又被拖上春凳。
又是一阵棍棒击打,她整个身体仿佛都要被打散,疼痛已经延伸到四肢百骸。终于熬到那棍棒停下来,尤妈妈又一次被人从春凳上提下来,等到嘴里的布团被拿开,尤妈妈迫不及待地开口,“二奶奶,今天在您院子外偷听是奴婢不对,奴婢知错了,您就饶了奴婢。”
婉宁不为所动。
尤妈妈心中顿时慌张,她生怕那布团又一次回到她嘴里,她怎么能想到。年纪轻轻的二奶奶打起人来眼睛都不眨一下,就算将她打死了,也不过是无关痛痒的事。
莫名的恐惧顿时遍布全身。她不想死,她不想死。
“二奶奶,”尤妈妈哆嗦着嘴唇,“奴婢也是听我们家奶奶的安排,我家奶奶……我家奶奶……”那些事她不该说,那些要紧的事,她不应该说,尤妈妈眼泪顿时淌下来。
这样挣扎了两下,布团又塞过来。尤妈妈顿时挣扎地嚎叫,“奴婢都说。奴婢都说,我家大爷不是老爷的庶子。我家奶奶也不是大奶奶,我家少爷,也不是少爷……”
尤妈妈鼻涕眼泪齐流,二奶奶想要听的就应该是这些话,只要她说了,二奶奶就会饶了她,她就不必再受苦。
旁边的童妈妈松了口气,她就知道那个大爷和大奶奶有问题,果然如此,有这个尤妈妈在这里说的话,看那个素云还敢胡说。
尤妈妈说完话看向婉宁,婉宁这次抬起了眼睛,表情不是尤妈妈期盼的那般关心,而是不以为意。
尤妈妈心里一沉,心里那期盼顿时又化成了泡沫,在她怔愣间,她又被抬上了春凳,又是一阵碾磨骨头般的疼痛。
谁都不想死,从前没想过死的滋味儿,当这一天到来的时候是那样的可怕,让她想用所有东西去换,换她一条性命。
再重要的事,也不如她的命,只要能活下来,她什么都能说,再也不要隐瞒。
“二奶奶,”尤妈妈满脸的恐惧,“是二太太指使素云来京中的,二太太说,二爷和二奶奶成亲崔家的族人都会来庆贺,素云这时候上门就会闹得人尽皆知,只要能拿捏住老爷,就能光明正大地做这个家的大奶奶,将来荣华富贵享用不尽。”
她错了,她错在也觉得来到京城之后能改头换面,从此作威作福。
尤妈妈道:“开始素云不敢答应,生怕老爷不肯就范,反而失去了依仗,可是二太太说,老爷之前收留了一个犯官,就是素云这些年照应的那个陆老爷,只要素云将陆老爷的事说了,老爷定然认下她。”
“那个陆老爷也说,老爷欠陆家百十条人命,素云侍奉他这么多年,也算是他对素云的报答,如果老爷还不肯答应,就让素云说,孝哥是陆家的子孙。”
婉宁将账本递给旁边的落雨,看向瘫在地上的尤妈妈,不过是打了十几板子,那尤妈妈就吓得什么都招认,如果陆子明的事被揭穿,即便他们咬紧牙关矢口否认,这个尤妈妈也会轻而易举将崔家所有人送上断头台。
崔二太太段氏想要报复崔奕廷,竟然不惜赔上整个崔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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