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有一天,就传出有一帮不明身份的人在柏林村做工作的消息,那帮人大概有二三十个,都是凶神恶煞一般的人物,穿戴倒是很整齐,西装革履的样子,每次来都是五六辆面包车拉着,是先是挨家挨户地通知,让老百姓尽快签合同,避免给自己招来不必要的麻烦。那些人虽然没有直说,但话里明显带着威胁的意思。问其出处,便说是某某拆迁公司的,镇政府和村委会已经把占地的事情全权交给他们处理了。
老百姓不干了,也知道这帮人恐怕是招惹不起的,只好找翟云生理论,翟云生说耕地是集体的,现在村委会要收回来发展经济也是为了大家好,你们为了自己的私利却从中阻挠,本身就既不合情又不合法,更何况村委会也不是白占你们的地,请拆迁公司过来也是没办法的事情。
翟云生这么一说,老百姓心里就有数了,这是明白的官匪勾结,什么狗屁拆迁公司,说白了就是一帮流*氓。你答应村委会的条件就算了,你若是不答应,这帮人便让你不得安宁。
越往后,老百姓就越傻眼了,那些被占地的老百姓好像被列入了黑名单一样,麻烦不断,先是在家里好好看着电视,突然就停电了,出去一看,却发现别人家里都有电,只好找村里电工来修,电工却总说没时间。那些生活困难领低保的,低保也停发了,去镇政府民政办问怎么回事,民政办的人只说出了点问题,让回去等着。
有一家准备结婚的找翟云生开介绍信办结婚证,翟云生就今日推明日明日推后日的推,不是说公章不在身边,就说临时有时。眼看着婚期到了,结婚的却办不下来结婚证,只好先结婚。可结婚的那天,媳妇还没进门,镇政府计生办的人就来了,说要查结婚证。
本来就没有办下来结婚证,那里会有。计生办的说没有结婚证便属于非法婚姻,必须坚决制止。结婚的说年龄已经到了,只是结婚证没办下来。计生办人却说他们只认证,不管年龄到没到。没办法,那就交罚款吧,农村无证结婚也是常有的事情,无外乎交些罚款。计生办人却坚决不同意,说交罚款是针对那些已经办了的,现在这媳妇还没进门,当然要以制止为主,交钱也不行。
这是明白的欺负人了,可人家又说的合情合理,你没结婚证就属于非法婚姻,你也不敢把人家镇政府的人怎么样。本来喜庆的婚事,却闹成这个样子,眼看着媳妇要进门了,也进不了。
几天没露面的翟云生,这时却突然出来了,把主家拉到一旁,一副苦口婆心的样子劝解说,还是把占地合同签了吧,合同签了也就再没人为难你了,何况还有五仟元奖金,你总不能把儿媳妇扔在门外吧。主家没办法了,只好含泪在合同上签了字。
一个口子豁开了,后面的便好办一些了。翟云生在做工作的时候,就会说:那谁谁谁都签了,你凭什么不签,是你尿的高还是比人家多个卵。有些见抗不过去的,也只好签了。
倒是也有死硬到底的,说什么也不签。拆迁公司的便日日上门做工作,话虽然说的并不过分,可那一张张脸却让人心惊胆战的要命。家里有儿女上学的,拆迁公司便整天派人跟着,也不靠近,就远远地看着。你明知道他不敢做出什么过分的事情来,可心里总没底,孩子也被吓得不敢上学了。
再几日,又贴出一个公告来,说合同没签完便不发放占地补偿款。这一下连那些签了合同的心里也没底了,对那些不签同的便心存怨恨,不免指桑骂槐地作践那些没签合同的。
不用半个月,那些没签合同的便撑不下去了,毕竟今后还要在村里活人,得罪了镇政府的人还好说些,现在都是单干另过,离了镇政府也不是就吃不上饭了,要是连村里的街坊四邻都得罪了,那可就真没办法在村里待下去了,只好隐忍着把合同签了。
立秋之前,金属煤厂便正式动工了。
贾清水再次见到陶如轩的时候就显得非常失望,总是似笑非笑的样子,那样子显然充满了不屑。陶如轩便决定跟他开诚布公地谈一次。
“老贾,你不要这个样子,我知道你对我有意见,怪我不管占地的事情。但是,你跟孙书记不是也没有管吗。当然,我知道你们有难处,那我就……”
贾清水今天似乎也豁出去了,没等陶如轩的话说完,就哎地一声打断了,却又觉得不合适,又愣了半天。
陶如轩只好鼓励他道:“不要紧,你说,你说,你有什么话尽管说出来。”
贾清水这才道:“我和孙书记不管,那是因为我们人微言轻,即便管了也跟没管一样,谁会听我们的。可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