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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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位殿下。”

    朱常溆心里转了一圈,与朱常洵、朱常治互相看了一眼,“进去吧,看看母妃找我们做什么。”

    郑梦境正在里殿闭目养神,听见纷沓的脚步声便醒了过来。她脸上还是有几分疲惫,“你们来了?正好,带金给他们一人搬个绣墩来坐着。”

    “不忙。”朱常溆在榻边坐下,“我们坐这儿便好。”

    郑梦境点点头,摒退了殿中的宫人们。“你们可知道,今日你们父皇在朝上提出要改历?”

    “自然知道。”朱常洵笑得特别高兴,“今日授课的方先生冲我们说了不知多少遍,说父皇此举大为不妥,言外之意似乎是希望我们能去说说。”他一脸的不以为然,“我们哪里说得动父皇?再说了,就没有皇子干涉政事的,要说也得太子去说才是。”

    朱常治也道:“我还觉得改历挺好的呢,为什么要劝父皇收回成命。”他如今投了全副身家在湖广种桑田,要是历法不准,对他也是有害处的。

    郑梦境心头松了一下,“如此便好。”她望着朱常溆,“既然陛下要做此事,又是好的,不妨你们也帮一帮他。”

    朱常溆心思一动,又有些迷糊,不知道母亲说的是什么意思。“母妃让我们……怎么帮?”

    郑梦境从床尾扯来一个隐囊塞在腰后,“你们可记得怀庆的郑王?如今尚未正式受封的郑恭王世子是你们父皇的皇叔,算来也是你们的皇叔父。溆儿,你写一封信于他,同他说陛下有意改历,问他是什么意思。”

    郑梦境说的这个人乃是朱载堉,便在朱常溆看来也是个奇人。旁的朱家宗室大都挤破了头想承袭,偏他在十九年郑恭王过世后反复上疏,要求让爵。礼部折中想了个法子,让他的儿子来承袭,他也不允,一口咬定就是不要这个爵位。

    事情拖了五年,如今都是万历二十四年,郑恭王的爵位还是悬在那儿。眼热的人有,只是朱翊钧觉得不好将人传了这许多代的爵位轻易就给了旁人。朱载堉是郑藩王的第六代世子了。

    再有,若是除了爵,他这位皇叔父吃用怎么办?让的可不单单是一个爵位,就连岁禄也都没了。

    朱载堉的能耐,朱常溆是知道的。这位郑藩世子精通乐律、历法、算术等等,撰写了许多书籍,甚至还自行创造了一个新式乐器来,若他没记错,当是叫弦准。

    朱常溆并不奇怪自己的母亲知道朱载堉,都是皇亲,族谱上都记着的人名。他奇怪的是为什么母亲会在父皇要求改历的时候让自己去联系他。这样奇怪的感觉朱常溆以前也有过一次,只是这次比前一次更为强烈。

    母妃……是怎么知道郑藩世子精通历法的?还这般笃定地令自己去联络,是希望能借由宗室的力量来给父皇吃一颗定心丸吗?

    莫非、莫非!

    朱常溆的心剧烈的跳动起来,觉得自己似乎摸到了一个边儿,玄乎其玄的门边儿。他不敢往下细想,但又觉得似乎唯有这样才说得通。

    郑梦境发现儿子看着自己的目光变得很奇怪,她微微挑了眉,疑惑地望着他,希望他能将心里话给说出来。

    朱常溆捏紧了满是汗水的手。绝对不可能的,这怎么可能呢。可自己都能,为什么母妃不能?

    “溆儿,你怎么了?”郑梦境皱了眉,探过手去想摸摸儿子的额头,看是不是病着了。可是她的手却被朱常溆给躲开了。

    朱常洵敏锐地发现皇兄的不同来,他紧盯着兄长,想要找出端倪。

    朱常治对于兄长的举动也大为不解,母妃只是出于关心,怎么二皇兄做出这样生分的动作来,可不得让母妃伤心了吗?

    朱常溆从弟弟们不赞同的目光中回过神来,知道自己方才下意识的举动十分不妥。“母妃……”望着郑梦境很难过的表情,他发现自己竟说不出什么辩解的话来。

    曾几何时,他不是这样的。自己会怀疑身边的每一个人,除了已经过世的兄长。他心急、多疑,无时无刻不在害怕大明朝的国运会最终毁于自己的手里,虽然最后事情也的确如此。

    这一份不甘促使朱常溆一而再再而三地违背郑梦境的意思,不断与太子相争。

    可什么时候起,这份不甘不见了,转而成了彷徨和依恋。

    朱常溆听见自己好像在向母妃道歉,说自己今日身子不适。嘴巴闭上的那一刻,他在众人的目光中转身,用力抓紧了衣襟缓缓往外走着。

    门外的天空湛蓝,飘着白色的朵朵云彩,成群的鸟儿从蔚蓝的天空飞过,鸣叫声声入耳。

    他依恋的是哪怕自己行大逆不道之事,身后的人都会始终站在他这边,不计一切助他事成。他们什么都不曾求,只盼着自己能过得好,过的开心。

    朱常溆相信,一旦事败,他们也会为自己杀出一条血路来,让他能远走天涯,活下一命。

    可他怎么能,怎么能……

    “傻子,都是傻子。”朱常溆走回自己的屋子,眼泪夺眶而出。

    朱常溆从不认为自己有多好,值得身边众人对他倾心相待。这样的自己,真的能接过扶持大明朝的重担吗?真的能逃离原本的灭国之运吗?

    如果母妃真的和自己一样,是重生的。为什么她会愿意相信自己?如果、如果她看出来自己就是崇祯,会不会还一如既往地相信自己?

    朱常溆从来没有这样地害怕过。他抹干了眼泪,站在书桌旁展开信纸想要给怀庆的皇叔父写信。手中握着笔,不断发抖,笔尖上的墨汁滴落在信纸上,污了一片,泪水混在里头,晕染地越发开了。

    他希望母妃永远都不要知道自己是崇祯这件事。他不想失去从未有过的这份母爱与亲情。自重生到这个躯壳内的十三年里,朱常溆觉得自己每一天都过得很开心。便是被母妃责罚打手板,不许吃饭的那一次,他也好高兴,好高兴。

    不是被随意丢弃给某个人养育的孩子,不是被父皇冷待的皇子。一母同胞的手足混在一处,总有摩擦也是值得回味的。

    朱常溆再一次擦干眼泪,重换了一张新的信纸,在上面写了起来。这次写得很顺畅,一点磕绊都没有。到吹干信纸的时候,朱常溆才发现自己将《黄钟历》和《圣寿万年历》也给写了上去。他笑了笑,也无妨,反正都是皇叔父写的。

    “把这封信送去怀庆郑藩皇叔父手里。”朱常溆将信交给太监,想要回正殿去找郑梦境,又有些情怯。

    母妃会不会因方才的事而对自己有所厌恶?朱常溆迈出去的脚又收了回来,他觉得自己现在还没法儿以平静的心态去面对母妃。

    可就这么耗着,兴许才是最坏的做法。朱常溆在心里对自己说,他应该去见母妃,告诉她,方才自己不是故意的,只是、只是……

    只是什么呢?

    “哥哥。”朱常洵在门口默默看了一会儿,在朱常溆最为纠结的时候走了进来,“母妃让我来问你,方才她是不是说了什么话让你不高兴了。如果是因为让你写信去给皇叔父,你要不想写,就不写了,没事。”

    朱常溆摇摇头,“我已经写好了信让太监去送了。”

    朱常洵叹了口气,坐在他边上,抬头仰视着他,“既然不是为了皇叔父,那哥哥方才为什么要躲开母妃的手呢?”

    朱常溆低头望着他,张了张嘴,突然泄了气。他颓丧地坐了下来,“洵儿,我很担心。”

    “嗯?”

    “我知道为什么母妃让我去找皇叔父,不单单是为了改历的事。母妃大概还想让我在宗室里开始露面,这样……以后行事也方便些。”朱常溆摸了摸自己的心口,“大抵还想着,若是我事败,还能往宗室那里逃一逃吧。”

    “洵儿我很担心,若是我失败了,留在京里的母妃和皇姐会不会因此而丧命。还怕……要是做了太子,却不能好好治理国朝,令父皇、母妃失望。”朱常溆茫然地望着朱常洵,对方此时才发现原来他竟然哭过了。

    “洵儿,到时候你会不会也对我很失望?”

    朱常洵正色道:“哥哥你做过太子吗?”朱常溆摇摇头,自己的确没有做过太子,兄长一驾崩,他就成了天子。

    “那哥哥可曾治理朝堂?”

    朱常溆有些心虚地摇头,把目光移向了别处,很快又被朱常洵用手给掰回来。

    “既然没有做过,又何来做不好之说呢?”朱常洵望着兄长哭红的眼圈,“便是做不好也无妨,谁能头一次就做得好呢?边说骑马吧,我算是兄弟几个中最擅长的了,可也不是头一次就能做得好,哥哥可是忘了我头几次还差点从马上摔下来。”

    朱常溆咬着唇,垂下眼帘,“可是天子治国,只有一次机会。若是一招出错,满盘皆输。洵儿,整个大明朝都在我一念之间,我……”他的肩膀塌了下来,眼睛盯着自己残废的那条腿,苦笑一声,“我还是个残废。”

    “洵儿不许哥哥这么说!”朱常洵因他的颓废与自卑而生了气,“在洵儿眼里,哥哥是最好的,天底下再没有比哥哥更好的人了。哥哥怕什么呢?若怕北夷犯境,洵儿愿舍了藩王岁禄成为庶人从戎,替哥哥扫平满蒙。若怕税赋不足,便让治儿去四处想法子赚钱。”

    朱常洵哼哼,多年进学后,他再不通经济也知道钱财对于大明朝的重要性。“反正治儿那个守财奴一心扑在这上头,估计也瞧不上那点子岁禄。”

    朱常溆被弟弟给逗笑了。他将头靠在朱常洵的身上,憋着笑不住地抖动着身子。朱常洵也将头靠在他的肩上,“太好了,哥哥笑了。”

    朱常溆不再发笑,默然地听着朱常洵的话。

    “洵儿说的都是真的,我愿意成为哥哥手中的利剑,为你扫平你所忧虑的一切。所以哥哥,不要再难过、害怕了,好不好?”

    朱常溆无声地笑了一下,“好。”他从朱常洵的肩头抬起头,站起来,“我们去见母妃吧,她一定还担心我。”

    兄弟俩一同去见了郑梦境。郑梦境没问朱常溆方才的失常,而是宽慰地道:“还是洵儿有法子。”她拉了还有些羞涩的朱常溆近前,“你长大了,有心事,这很正常。不愿对母妃说,我也不强求,只要你行正坐端,无愧于心便好。”

    “我明白了。”朱常溆难得红了一次脸,“这次是溆儿的错,下回再不会了。”

    郑梦境摇摇头,“你没错。”见朱常溆还要再说什么,她将人给推开了,“我还病着呢,别过了病气。领着你的弟弟们一同去看看历书吧,你们父皇近来心忧此处,到时候必会考较。若是到时候说不上来,依着他的性子必不高兴。”

    朱常溆乖顺地点点头,带着两个弟弟一起去了自己的屋子——朱常洵的屋子里大都是兵书与兵器,朱常洛的屋子里通是算术、经济之类的书,也就他的屋子里藏书最多,也最丰富,一点都不偏。

    兄弟几个翻了翻《授时历》,都觉得有些难懂。朱常溆藏书也只是藏着,也并不是每本都会看,只是防着偶尔兴起或需要寻什么典故时需要翻一翻。虽然藏书阁里也有,但来回一趟趟地跑总比自己屋子里放着来的方便。

    朱常溆点了点书,突然道:“今日还早,不妨咱们出宫去?”

    朱常治有些莫名其妙,他看了看天色,不由咋舌,“这还早?再过一会儿都得用晚膳了。”

    “我们上徐家去。”朱常溆狡黠一笑,“我们的大姐夫可是通历法的,等不及明日了,若是明日父皇来问,一个都答不出来,到时候可就有笑话可叫人看了。反正是大皇姐家里头,咱们大可以住下,明日早些起来回宫进学便是了。”

    朱常洵恍然大悟,“这个主意好,走个后门抄近道。”他大力拍着兄长的背,“皇兄不愧是多智近妖。”

    朱常溆一脸无语,“你这是去看了什么乱七八糟的书,什么多智近妖?以后这等话可不能再说了。”他收拾着东西,唤来太监分两头去同郑梦境和启祥宫跑一趟,熟练地从衣柜里拿出微服要穿的衣裳。

    “换上。”朱常溆朝两个弟弟一人丢了一套。

    朱常洵七手八脚地换衣裳,一边道:“哥哥你不知道,我最近在看那个什么什么《三国演义》来着,那话本子写得挺不错的。里面那个诸葛亮被写得聪明极了,我最喜欢他,觉得哥哥同他最像。”

    朱常治却不赞同,“我倒觉着周都督好,只可惜英年早逝。”

    见两个弟弟都快吵起来了,朱常溆扶了一下额,“赶紧换衣服,别吵了。”

    朱常治和朱常洵异口同声道:“那回头皇兄也看看,到底喜欢哪一个。”

    “我哪有功夫看那个。”朱常溆麻利地将衣服换上,系好腰带和荷包,对着镜子左右看着。

    朱常洵可不依,当即就让内监去将自己还没看完的那套《三国演义》给拿过来。“这几夜我就同哥哥一道睡了,晚上同读此书。”

    朱常治不甘示弱地举高了手,“我也要!”

    朱常溆现在终于知道为什么自己两个弟弟身边的宫人总是在抱怨了。

    的确是够麻烦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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