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浔唇间噙着一抹若有若无的冷笑,跟着罗克敌离开了皇宫,走到殿角的时候,他回了下头,依稀似乎看到一个十岁出头,瘦弱得像只小鸩鹁的小内侍手执拂尘,踮着脚尖向他跑过来,吐一吐舌尖,很担心地说:“哎哟,杨大哥,你怎么才来呀。”
夏浔猛地摇了摇头,转身向外走去,再不回头。
“杨旭,你先回去准备一下,把家里的事情安排好,明天一早”就来衙门报道,领了关防,赴开封公干。”
出了宫门”罗克敌站住身子道。
夏浔应了声是”罗克敌犹豫了一下,想起萧千月昨晚找到自己一番哭泣求饶,到底是跟了自己几年的人,心头不由一软,又道:“还有,明日你来,本官予你一道公文,往孝陵卫上调一个人,陪你一同赴开封公干。”
“哦?”
夏舁似有所觉”抬起头来。
罗克敌笑了笑,说道:“萧千月,你们以前一起做过事,配合默契,这个人前些时日因狂妄自大,受了本官的教训,想来现在也该知道收敛了。叫他跟你去吧”也算是用得得心应手的人。”
夏浔拱拱手道:“卑职遵命。”
罗克敌点点头,径自翻身上马,沿御道而去。夏浔牵着自己的马,一步一步踱出御道,出了正阳门,站在中和桥上,看着悠悠流过的秦淮河水,郁郁地吐出一口浊气。
“墙上芦苇,头重脚轻根底浅:山间竹笋,悄尖皮厚腹中空。”
心中想着那位建文帝”夏浔忍不住说出了自己对他的评言”向着秦淮河水轻蔑地一笑,转身就要离开。
刚一转身,恰见一个三旬上下的青衫文士”眉目倒是清秀,身材却是极矮”头顶只到他胸前而已”脸上微微带些红润,颌下一缕淡淡的胡须,两眼直勾勾的,好象神经不太正常,他一步步向桥边护栏走来”神情呆滞,嘴唇微微翕动着,似乎在嘀咕着什么。
夏浔瞧他神情异常,忍不住着意地打量了几眼,见他走到桥边”扶着栏杆看着桥下河水,忽然双臂用力”一按桥栏,就要纵身跃下去。夏浔早在注意他的举动,见此情景,急忙伸手”一把揪住他腰间襟袍”把他硬生生地扯了回来。
那人五短身材”也不重”竟被夏浔一把提在手中。
“你做什么”放开我,休管他人闲事。”
那人恼怒起来,连连挣扎”嘴里还传出淡淡酒气。夏浔本来心情不好,见这人一味寻死,反被他气笑了:“你要死哪里不好去死”到乡间上吊去,烂了还能肥块地”跳进这里,岂不脏了秦淮河水?”
那人被他调侃的更加恼怒”连声道:“岂有此理,真真岂有此理,快放开我,不要以为你是锦衣卫一个总旗就了不起,本官还要高你一级”放开我,不成体统。”
夏浔有些惊讶,便松了手”奇道:“你是官?你是什么官,说来听听。”
那人整理整理衣襟”傲然道:“本官解缙”原为中书庶吉士,常侍先帝左右,而今……而今……”
解缙?《永乐大典》总编撰”大明朝第一位内阁首辅大臣!
自己刚刚还吟过那副对子:“墙上芦苇,头重脚轻根底浅;山间竹笋,嘴尖皮厚腹中空。”想不到就在这儿遇见了原作者,夏浔更加惊讶”见他语集,下意识地又问:“而今如何?”
解缙的肩膀塌下来,垂头丧气地道:“而今,而今是……是河州(甘肃省兰州市西北)卫吏……”
夏浔听了差点笑出声来,卫吏?大约相当于现在的一个连部文书,解缙怎么越混越回去了?
夏浔看看解缙模样,又看看秦淮河水,恍然道:“解大人就是因为被贬到河州去做卫吏,所以要投河自尽?”
解缙脸一红,吱吱唔唔的有些说不出话来。夏浔心道:“这可是《永乐大典》的总编撰人呢,这么一个才子”可不能让他这么死掉。”便鄙夷道:“解大人满腹才学,怎么这般没有出息,圣人还穷困潦倒过,古之名臣少有一帆风顺的,今日大人落魄河州,安知来日不能位极人臣?”
解缙惨笑一声,摊手道:“我?成么?”
夏浔很认真地端详着他的眉眼,说道:“我看你天庭饱满,地阁方圆,骨髅清奇,灵根甚佳,来日前程必不可限量。”
解缙摸摸下巴,茫然道:“现在锦衣卫混得这么惨么,算命的都往里收?”
夏浔哈哈大笑”一把抓住解缙手臂,说道:“走走走,咱们寻家酒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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