队,此时也已经折了二十多人,那些回鹘蛮子虽然战力不济,可是却架不住蚁聚而来,而且还都个个悍不畏死,厮杀到现在,仍旧没有退却的迹象。
“哼。”肩膀一麻,田鹏冷哼了一声,一刀逼退面前一名回鹘蛮子,身后已有亲兵挺刀而上,挡住了那些想要趁机杀上来的同鹘蛮子。
反手一刀削断箭杆,田鹏看向了远处的那些马上的回鹘蛮苹,低声骂着,又一次挥刀上前,他从军到现在,还从没有在战场上退却过。
帝国军阵前,到处都是厮杀声,像田鹏一样的帝国军官还有很多,他们每个人都有绝不退却的理由,或是为了武人之名,或是为了自己的理想,正是在他们的鼓舞下,第一次陷入苦战的帝国军队牢牢地抵挡住了回鹘蛮子潮水般的进攻。
郭虎禅看着奋战的前军,一直没有任何命令,他麾下的百战之师,和历年血战里剩下的老兵精锐这几年大半都去了北庭都护府各地的新军,这一次他出征塞外,北庭都护府虽然调集各地精锐,但是这十多万大军里真正打过硬仗的军队并不多。
眼下的这场战争便是最好的磨刀石,郭虎禅看向了从中军旗门处飞驰而来的斥候,这时那名斥候已经从马上跃下大声禀报起军情来,“陛下,回鹘阵中”又有兵马出战,往我军前阵而来。”
“知道了,再探。”郭虎禅挥手道,然后抬起头,目光望向了远处那烟尘笼罩的战场,回鹘蛮子再次增兵了,看起来有必要稍微做出些调整了。
“传朕的命令,让前军后撤修整,中军顶上迎敌。”必要的后退会让回鹘蛮子更加相信自己获胜在望,只要他们的兵力全部发动,便是他挥军之时。
随着郭虎禅的军令,一直不动如山的帝国军阵猛然间变化起来,就宛如黑色的巨龙盘起了身子,随着中军队列的调整,得到军令的来洛,也开始指挥正在奋战的前军各部帝国军队开始回撤”前往中军后方修整。
听到撤退的军令,田鹏虽然不甘,但也只得遵令而行,只是他选择了亲自断后,当他身边只剩下两名亲兵时,不远处回鹘蛮子里的神箭手再次盯上了这个骁勇的汉军。
,嗤,箭矢破入血肉的闷声响起”田鹏看着喉咙口那截箭羽,满脸的不忿,他的身体瘫软着倒了下去,只是右手却仍旧死死地握着自己那柄环首刀,他这一生封侯拜将的志向便就此终结”他不甘心,他还想着追随皇帝陛下前往更加遥远的河中大地,用自己的刀搏个功名富贵出来,曾祖当年就是在那块土地上靠着军功而官拜校尉,他怎么能够死在这种地方。
“大人”悲愤的怒喝声里,田鹏的两名亲兵红着眼睛杀退了冲上前来想要夺取大人尸首的回鹘蛮子”拖着田鹏往后撤去。
战斗至此,帝国军官里阵亡的百夫长已经有七名,每一个人本该有更加远大的前程”同时每一个人也有更加远大的志向,但是在这个血和铁的战场”他们再也没有实现自己志向的可能。
帝国军队的后撤,让猛攻下损伤惨重的回鹘士兵们欢呼了起来,他们终于击败了汉军,那些贵族将领和军官们红着眼睛,浑然忘记了一切,只是大声地咆哮,挥舞着手中的战刀鼓舞着手下的士兵继续向前进攻,直到彻底摧垮汉军的军阵。
回鹘本阵,随着报捷的斥候带回来的消息,独解支一直悬着的脸上露出了真正的笑意,汉军的前军已经败退,接下来只要继续向汉军两翼施加压力,牵制住汉军两翼的兵力,他就可以集中全部的力量正面击溃汉军的中军了。
“你们带一万骑兵绕至汉军大营后方,给本汗拿下汉军的大营。”独解支看向了中军里还剩下的几个心腹将领,朝他们大声道,为防汉军在大营里还留有兵力应对,他派出了剩下的可汗亲军和精锐骑兵,去进攻汉军大营后方。
若是汉军还留有后手的兵力,那么必然会被牵制住,无暇顾及正面的大军本阵,若是没有,那么拿下汉军大营后,他就能对汉军本阵前后夹击。
战场上,后撤的帝国军队的前阵士兵安然地退入了中军身后,而那些自以为乘胜追击的同鹘士兵却在帝国中军的枪林和陌刀队下被阻挡了下来,尤其是那些得意洋洋的回鹘骑兵本来想着可以追杀那些“汉军,败兵一举杀进汉军的中军,赢下这场仗来,可是他们却在无坚不摧的陌刀阵下,如同脆弱的浪huā一头撞在坚硬的礁石上,砸得粉身碎骨。
王海宾这时候已经立于了陌刀阵前,虽然他是员骑将,可是步战的本事毫不比马战弱,前军的后撤让回鹘蛮子的军势达到了最盛,这个时候便要以最强的反击让这些回鹘蛮子明白,他们离胜利还遥远得很。
“兄弟们,今日便随洒家超渡了这些蛮子,为我大汉护法。”陌刀阵边上,还有一群光头大汉身披袈裟,可是里面却是清一色的铁甲,手里各执狼牙棒或是铁棍,大斧,浑身杀气萦绕,若非军势不严,队列不整,几乎能和那些陌刀队的军中猛士相抗衡。
一身月白僧衣的法海亦在其中,沙门已灭,日后这佛家在东方便只剩下他们禅宗,而想要返回中土,光大禅宗,眼下便走向天子展现忠诚最好的机会。
曾经分属沙门各寺院宗门的武僧要么还俗去了军中,要么便入了禅宗,这一路上新禅宗的武僧们也是打杀了不少草原蛮子,至于传播教义什么的,也就法海和禅宗里剩下不多的几个僧人,更多的时候这些禅宗武僧都是喝酒吃肉,除了色戒以外,原先什么戒律都破了。
若不是习惯了光头,只怕这些武僧连长发都留了起来,不过此刻这么一群凶蛮的武僧,个个都是铁青色的光头,浑身杀气,看上去也叫人望而生畏。
王海宾是帝国军人,自然要遵守军令,可是这些禅宗武僧却不必遵守,等那些回鹘骑兵被身后的帝国弩阵一阵箭雨给硬生生阻挡住冲势以后,这些禅宗的武僧便如同虎狼一般扑了上去,他们自小便在寺院里打熬力气,整日练武,来了草原之后,更是大破禁荤腥的戒律,半年多的牛羊肉吃下来,一身力气打熬得更是惊人,那些狼牙棒,熟铜棍和长柄大斧俱是份量极沉的重兵器,便是比之陌刀队的陌刀份量还要重上几分。
呼啸的猛烈劲风声里,那种禅宗的武僧们手中的重兵器砸在了那些速度慢下来的回鹘骑兵上,连人带马一起砸得血肉模糊。
“痛快。”刚勇一把抡起熟铜铁棍,踢开那已经不成人形的回鹘蛮子的尸体,大呼声里又扑向了下一个回鹘蛮子,他以前在寺里的时候,整日练习棍法,手便发痒,如今到了这草原,方自能够施展这一身本事,着实叫他痛快。
那些武僧本就是练武的人,武者刚猛,以前在寺院里还能靠着吃斋念佛,压抑那股武人好战的天性,可如今这战场之上他们却是能够光明正大地以为国护法之名,战个痛快,施展浑身本领。
激战的战场上,法海的一身月白色僧袍也染满鲜血,这个时候这位禅宗的宗主此时也浑然忘了什么清规戒律,只想着杀光眼前那些回鹘蛮子。
不过这些禅宗的武僧固然强猛,可是没有什么阵势,再加上源源不绝的回鹘骑兵涌来,很快便也有了死伤,法海虽然杀得发狂,手中一双戒刀全都崩了。子,可是还没有彻底失去理智,看着那前仆后继而来的回鹘骑兵,他终于清楚这真正的战场之上,就靠他们这些武僧实在是杯水车薪,根本不足以抵挡这浩荡的军势。
看着那些退回来的禅宗和尚,原本甚为厌恶沙门的王海宾稍微对法海有了些感观,在他看来这个卖嘴皮子的和尚总算还像条汉子,至于那些留在禅宗的武僧则是可惜了,若是他们愿意还俗,个个都是陌刀手的好料子。
迎着连谗不绝而来的回鹘骑兵,王海宾挥舞陌刀,带着陌刀队迎了上去,那些光头固然勇猛,可是战场上又岂是靠个人勇武能够辟易千军的,便是再厉害的猛将,身边若无精锐亲兵,单身匹马在这千万人的战场上也只是死路一条罢了。
法海看着如同逆流中的巨石将回鹘骑兵的铁浪迎头拍碎的陌刀队,心中忽地生出了一股野心,天子要禅宗为大汉护法,更是让他们编入军中,这教义什么的有何紧要,帝国本土便是道门也不得光大,他禅宗便是回了中土又能如何,倒不如随着帝国大军向西,以护法之名,光大禅宗,这些武僧便是护持禅宗的武力。
战场上随着陌刀队的全线投入,回鹘人原本气势汹汹的进攻立时便被阻挡了下来,战况再度胶着了起来,郭虎禅望着中军前稳稳挡住了回鹘蛮子的陌刀队,目光再次落向了远处,回鹘蛮子最后的军队差不多就该被投入了,他的手已经放在了悬挂的黑色马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