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战场上把手榴弹直接往人多的地方扔,用机枪往人多的地方打,这很正常;但还是会有很多士兵在战后会对着那一堆堆倒下的双方的尸体呆呆地流泪,因为他曾经向这堆人扔手榴弹或者扫射,倒在这里的弟兄在他看来是死在自己手上的……摘自《祖爷爷的抗战回忆》)
“叫子”晕过去了,在醒来认出曹小民后马上晕过去了;“单耳”和另外的四个人也一样,仅仅醒来了一下,看到了曹小民头顶的钢盔便带着一丝笑意闭上了眼睛。他们终于可以放心地晕过去了,就像曹小民当初到了上海的医院时一样,因为他们终于把生命交到了可以绝对信任的兄弟手里。
汽车的颠簸中,睡梦里的“叫子”眉头不时会来一阵紧蹙,似乎他还身处那个战火地狱受着煎熬一般;突围了,回来了,但他还在战斗,他的精神还在那片废墟上……
入夜的废墟黑沉沉的,阵地上不知还有多少弟兄在战斗,但是他知道真的没几个了,因为他们大多数人在白天的时候放下了枪,在他眼前……弟兄们真的放弃了吗?他们怎么能够放弃!?第一次发现瞄准目标的抢在抖动,天气太冷了?还是太饿了?“叫子”明白都不是,只因为他的枪在瞄准的是“砍刀”,从“小龅牙”、“砍刀”到其他的人……一个个,叫得出名字的和不认识的,“叫子”的枪换了一个又一个目标,最后他的手没有扣动扳机。
这时候应该是最好的突围时机了,鬼子也许以为这片废墟上没有活人了,他们的封锁线应该很松了。突围后该到哪去?能想那么远吗?离开这个死地,到一个可以躲起来的地方再说……在这个晚上还在坚持的那些残兵都抱着这样的想法,他们是最坚强的战士,他们坚持到了最后!
……黑暗中竟然还听到呻吟声!那是鬼子们在受伤后走向自己接应的坦克车时经常发出的那种不知道什么意思的嘟囔……“叫子”握紧了插在瓦砾间的刀柄。
“唰!”抹上了泥灰的军刺在风声响起之前就扎进了那个鬼子的右腹部,然后一拧……那个鬼子以一种奇怪的姿态跌倒——他不像其他人那样条件反射地把手捂向腹部,他捂向脸部!这一来让叫子捂向他嘴巴的手被挡住了,但是,在他发出声音前,“叫子”的下一刀已经刺破了他的喉咙!那一刀真快!
这是“叫子”在那片废墟上杀掉的最后一个人,然后他消失在夜色中……
“我没下得去手……那是‘砍刀’……我亲手教过他打枪……我真不想看着他投降……”“刀子”醒了。在他身上粘着伤口的衣服带着脓血被弟兄们撕下来的时候,他仅仅是皱了几下眉头,他没醒过来;在他冰冷的身躯被放进大木桶浇上热水的时候,他在昏迷中眼角渗出了泪水;在他身上被绑满了纱布换上干净衣服的时候,他迷迷糊糊地吐出了一个“妈”字……但是当王涵生拔出他那把加大号军刺发出轻轻的“噌”一声的时候他竟然醒了,他看到床边全是弟兄们的脸“我杀过很多人,但那一刻我真的下不去手,那是我的兄弟……”“叫子”用弱不可闻的声音诉说着他的伤痛。
……在战场上把手榴弹直接往人多的地方扔,用机枪往人多的地方打,这很正常;但还是会有很多士兵在战后会对着那一堆堆倒下的双方的尸体呆呆地流泪,因为他曾经向这堆人扔手榴弹或者扫射,倒在这里的弟兄在他看来是死在自己手上的……曹小民含着泪点着头,他明白;祖爷爷说过,他自己亲身经历过。
在四行仓的楼上,他瞄准了王医生半天,但始终无法扣动扳机,他明白亲手杀死自己的弟兄的难受……哪怕是他已经必死!仪凤门上一个个被烧伤的弟兄,那些由他送上路的弟兄,一张张没有眼眉和睫毛胡子的脸,一双双睁大却看不见的眼睛梦魇般再次出现在他眼前……叫子他们六个人出来了,从那片死亡废墟上带出来了六段故事,六段传奇;但是在那片废墟上的故事或者传奇却远远不止六段......
那一刀真快!死“叫子”……在那个晚上“老崩牙”缩在地上想。
生命正在流逝,但是,怎么却有那样一种快感?老崩牙很意外,他见到了齐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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