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否则今日定叫你来得,去不得!纵然世人骂某卑鄙,但亦要将你留在此处,以免他日在为赵国大患!”廉颇神色阴沉,一手便按在了不离身的长剑之上,语气里带上了杀意。
李牧叹息了一声,盯着廉颇,却也并未露出慌乱之色,只是冲他揖了一礼,语气有些痛惜:“赵偃昏庸无能,只知任用宠信郭开,便连军国大事亦能托付于此人。郭开心性狭隘,排除异已,进谗言,无所不用其极!赵王懦弱无能,只知贪图享乐,又刚愎自用,昔日邯郸城一战,想吾堂堂赵国儿郎千万,最后诺大一城竟毁于贼子嫪毐之手,此事,廉颇将军可是不痛惜?我赵国儿郎如此多人,尽皆死于此地,经年之后牧再时邯郸城时,廉颇将军可知其中景象?”李牧说到昔日往事,语气阴沉了几分,眼里也染上了戾气,他并不惧的廉颇话中之意,反倒是步步朝台阶之上逼了过来。
廉颇自认忠臣将士,心中坦然无畏可对苍天,但此时面对李牧逼问,竟然哑口无言。李牧乃是将士,并非靠一张嘴舌伶俐吃饭的谋士与辨者,可此时他句句犀利,廉颇竟然觉得肩上陡然而生沉重压力,顿时满脸仓皇,说不出话来。邯郸城破令他心中亦是痛惜,他乃是真真正正的三朝元老,年纪还李牧之上,一生对赵国忠心耿耿,可说邯郸城便是他的命根一般,邯郸城中父老他许多便是记不得名字,不识得那人,却知道他们看自己时是满心的喜悦信任与崇敬,可惜他最后无能,却使邯郸城毁于一旦。
“大王隆恩,不以为臣为降将,乃礼遇有加,亦不猜疑,乃真真正正绝世明主,将邯郸城作某封地,某昔日部下之中亦有心怀故国者,但惜一回邯郸城时,城中白骨片片,房舍尽毁,许多尸体并不完整,当初赵偃弃城而逃之时,城中百姓有二十万之数,最后某装点入俭,尸骨散乱,却不足五万之数,此间之故,某可敢问廉颇将军,是何缘故?”李牧双目通红,也顾不得廉颇面容沉重,朝他逼了过去,语气沉重带着哽咽:“城中百姓固然中嫪毐之毒,惜赵偃不思救民,反倒唯恐赵国千万子民成他累赘,便令人锁紧城门各处,自各逃命,最后给邯郸惹来大祸,赵国儿郎手足相残,敢问廉颇将军可敢想像此中情景?”
赵国邯郸城当时加上普通平民百姓,最少有四十万人众,悼襄王逃离弃城之时里头最少也有二十万左右的人口,可惜最后这些人尸骨亦不齐全,足以想像在大火被灭之后,恐怕这些人中许多人自相残杀也就罢,若是没有吃食的一些人,怕是早进了他们肚腹之中。这样的人间惨况 ,廉颇以前不能去想,也不敢去想,就怕动摇了自己那一片爱国之心,此时被李牧逼问起来,先机已失,气势顿时降了下来。他一想到那样的情况,那些对他无比信任的赵国父老儿郎们,就这样绝望之下惨死而去,被赵王出卖,最后在绝望与痛苦之中尽死,恐怕除了这些之外,还有不少是在大火之中被烧成了灰烬,廉颇边想,边忍不住换着呜咽了起来:“不要再说了!”
“为何不说?”李牧微微一笑,面容色却沉重似水:“某与部下打扫邯郸之时,廉颇将军可知个中滋味儿?两相比较之下,赵偃无能亦贪生怕死,行为实在令人唾弃,弃城之行实在是让人不耻。相较之下秦王英明,用人亦不疑,某降秦多年,深受大王重恩,大王贤明亦不在昔日惠王之下甚至可说更胜一筹,某自邯郸归来之时,不拘为俘或是为将,亦都份外看重,并不生隔阂,臣下来往之间亦不用避讳,相较之下胜出赵偃老儿何止万千?廉颇将军如今年事已高,将军亦是明知赵偃性情,何不另寻明主,大王对将军不会薄待,某亦不愿瞧将军不得善终,因此特意赶来一趟,只望将军三思!”
李牧说完,便是拜了一礼。他与廉颇之间原本同朝为臣,可惜当日赵王刚愎自用,且又疑心甚重,当日两人虽然相互敬佩对方,但私交并不深,此时说起这话,不由令人唏嘘。廉颇神色有些失落,脸上现出挣扎之色来,在李牧以为自己已经说服他时,廉颇却是苦笑了一声:“子牧不必劝说,赵悼襄王虽然不堪,但昔年赵先王对某有大恩,如今赵国危难在即,秦王野心勃勃,其灭六国昭昭之心人人可见,纵然赵王对某不仁,某亦不能对他无义!否则纵然苟且偷生,往后纵然安乐老死,亦是心中不快,又有何面目见先王?”廉颇叹息一声,看了李牧一眼,也不似之前一般气势汹汹之状,反倒是目光温和中带着一丝了然:“秦王纵然英明虽好,却非廉颇之志。昔日燕国乐毅曾说,善始者不必善终,某既已受先王恩禄多年,风光无两,如今想来合该便是有此一报,若是赵王不容于某,某只剩这条性命唯以报,李将军不必再说。”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