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斥道:“都是你们这些人急功近利,放纵北条军肆意攻伐,如今挤走主君对我等有多少好处?我们上野国人要的是自治权利,而不是流放了主君再臣服北条、武田之辈,赶走主君对我等自治有何好处?你们说啊!怎么不说了?”
这一番话说的西上野国人众脸上火辣辣的,另一个女婿,国峰城主小幡景定不得不为大家的行为辩解道:“可是我等为那管领殿奋战多年,不但没有恩赏还接连在河越合战、小田井原合战给我等带来巨大损失,这样的主君实在无能、无用!”
长野业正勃然大怒,拍的案几“砰砰”作响,怒目圆睁道:“再无能也是主君,没有主君的庇护我等拿什么团结起来?”
小幡信贞灵光一动,脱口而出:“桧扇一心!箕轮众!”
“桧扇一心?”上野国人俱是一震,暗道:“这不就等于承认长野家在西上野的首领位置了吗?”
山名城城主木部定朝,第一个反应过来高声相应道:“好!我支持!”
“桧扇一心!箕轮众!就是这个!咱们和武田、北条拼了!”倉賀野城主金井秀景扫视众人的表情语气更加坚定,整个西上野有力领主几乎全是长野业正的女婿,木部定朝与他也都是如此,他不信还有人来反对。
长野贤忠见状大喜,起身劝说道:“兄长!您就下决定吧!我们都支持您!”
“好!”半眯着眼的长野业正忽然虎目一睁,猛地一拍起身大吼:“那就起桧扇一心!我业正向神佛发誓捍卫我箕轮众的尊严不受侵犯,不投降不背叛,同心戮力击败北条、武田入侵军!”
“是!我等皆从信浓守殿调遣!”上野国人慨然应诺。
长野业正大笑道:“从今日起修建城郭,互为犄角连成一片,一定要将西上野建成敌人的恶梦!吾就不信那北条、武田还能有三头六臂!进我西上野就算他是神佛降身也要让他生死两难!”
自四月初,一万三千余北条军在北条氏康的率领下挥师北上,连克那波、佐位、绿野三郡,多位国人反叛以来,整个上野的形式就呈现剧烈的动荡,而今六月下旬又迎来武田晴信又亲率八千军势出佐久,经碓氷山臼井峠进入碓氷郡。
自信满满的武田军却没料到会遭遇这么大的困难,团结起来的箕轮众在长野业正的率领下聚集起一万五千大军,双方于七月初在松井田原展开激战,长野业正身先士卒率领本队突入武田军先阵打的饭富虎昌所部节节败退,最后其弟饭富源四郎昌景率领自家郎党拼死抵抗才止住长野军侵攻。
随后跟进的上州十六枪在大胡秀纲的率领下兵分四路同时猛攻,这出其不意的攻击套路打的武田军四阵大乱,长野业正高呼一声:“突击!讨取敌将武田晴信,桧扇一心必胜!”
武田军本阵看到一名须发皆张的老将一马当先的冲过来,护卫本阵的室住虎登见状大怒,策马相迎与这老将战做一团,与此同时桧扇一心的联军中出现几道裂缝,彼此拉开距离使得阵形无法维持。
精通军略的武田晴信果断作出调整:“命令马场信春、内藤昌丰队、原虎胤、小田虎盛出阵,切入长野军两翼缝隙,将他们的军势隔离开!”
这四路同时出击恰好插入长野军的行军的缝隙,联军纠缠在一起立刻显现出号令不一的劣势,面对武田军的猪突猛进,箕轮众的武士们有的选择继续冲锋,有的选择原地相持,还有的决定暂且撤退避过锋芒。
这一乱就把长野军好不容易打出的优势全部丧尽,眼看局势越发不利孤军深入的长野军也面临被包围的危险,长野业正所部在距离武田军本阵三百米外停下,也顾不得可惜这错失的战机,一枪戳死冲上来的武田武士,拔马回头急呼三声:“本军已乱,事不可为,速速撤退!”
杀的满身染血的大胡秀纲急忙大喊道:“让我等来为联军断后吧!”
“好!你率领十六枪断后!一定要阻止武田军的追击!注意个人安危!”长野业正也顾不得多交代几句,递过一个“小心”的眼神,就带着本队折头回返,几路被死死纠缠的箕轮众还要他去解救,在攸关生死的战场上不能有丝毫犹豫。
注视着那名勇猛彪悍的老将渐渐远去,驹井政武叹息道:“还是差了一点呀!差一点就能留住长野业正了!如果再晚一点部署反击,一定更有把握的!”
“太危险了,本家宁愿放弃留住他的机会,我武田家再也经受不起损失了。”武田晴信摇摇头,在发号施令的时候,他也有过短暂的犹豫,但他清楚武田军如今经不起失败,也承受不住高昂的损失,只能草草布置反击策略,争取多给上野联军更大的重创。
长野十六枪皆乃上野一流猛将,大胡秀纲不但剑术造诣堪称绝顶,另外还有一手枪术同样名闻关东,号称上州第一枪足可见其人的武艺本领有多强,属于那种既有天赋又有毅力的武士,由他与其他十六枪成员,各自率领郎党结成三千余断后军势,硬是死死拦住武田军主力无法寸进。
而长野业正在护送最后一支友军撤退后,又亲率本队杀奔回来接应断后军,一阵反突击将武田军的阵脚打乱,趁着武田军还未组织起攻势的时候骤然撤退,久战疲惫的武田军只能眼睁睁看着长野军从容退却。
眼见到嘴的肥肉飞走,武田家的武士气的破口大骂:“混蛋!为什么还能放掉断后军!我们到底怎么了?这种断后军放在以前一定能吃下的啊!”
对于家臣团的抱怨,武田晴信只能沉默不语,那场川中岛合战打的实在太伤,武田军的各大主力都出现不同程度的重创,新补充的武士足轻一时半会难以形成精锐战力,元气大伤不是一两年能恢复的。
如今打长野军都这么吃力不得不说战力下降实在太大,换做去年军势齐整的时候,骑马队对冲也能把长野军进攻节奏给压回去。
“或许打北信浓是一个错误的决定……”在这一刻,武田晴信对自己的鲁莽决定感到后悔,如果早一年对西上野下手,或许可以获得一次实力暴增的机会,可惜的是这世上没有假如,他不打北信浓也是不可能的。
这场合战打的快收的也快,双方各死几百人也只能算轻损,长野军退回各自山城内笼城固守,依托鹰留城、箕轮城一头一尾互为犄角的防守死死抵抗,从仲夏一直纠缠到秋后。
武田军如同蝗虫一样肆意乱捕,不但钱粮吃喝的要抢,锅碗瓢盆衣衫用什也要抢,无非是希望能激得长野军出城野战,但无论怎么叫战都会在鹰留城的悬崖峭壁前望然却步,仰攻的代价是惨重的在城上的弓矢慢悠悠的射击下伤亡惨重。
长野业正仅凭两城不到四千军势就抵挡住武田军的进攻,武田军在西上野白白浪费一夏天却一无所获,最后只得怏怏而退。
另一边北条军的进攻也在西上野密密麻麻的城堡中逐渐迷失,仿佛无穷无尽的城砦堡垒坐落在西上野每一座山头上,有的山头就像箕轮城类似,山的两头各有一座堡垒成为蛇头蛇尾两边呼应,武田军在这种坞堡战术下吃了大亏,北条军也不比盟友好多少,只能草草收割他们的粮食在秋末全部撤退。
“我们赢了!赢了!”赶走侵略军的上野国人欢呼来之不易的胜利,很快他们又笑不出来了,经历去年的灾荒上野国人口流失严重,忙碌一整年从牙缝里省下来的种子撒到土地里期盼秋收获得一份收获。
到头来辛苦忙碌一整年的农田却成就了入侵者,被武田、北条烧杀抢掠一空,这让他们如何挨过这个寒冷的冬天?想到这里,西上野国人不禁恨的牙根痒痒:“武田、北条欺辱我等上野国众,实在该死!”
“忍一忍,等到来年……”
鹰留城城主长野业固年纪轻轻登上一城之主,在长野家内一直以聪明果决而闻名,他似是对老派保守武士十分不齿,冷笑一声说道:“哼!来年他们就不来攻吗?两家来一家就够我们受的,不要忘了他们两家可是盟友,若是商量好各来一年,我等该怎么承受?时日一久人心早晚会散掉的!”
身为长野业正的堂侄,又迎娶长野业正的另一个嫡女,今年才十八岁的长野业固可以说春风得意,他本是鹰留长野氏的嫡次子,其兄长野业通身体不太好隐居城内常年不出门,所以才由年纪轻轻的长野业固继承其父长野业氏的家业,成为鹰留长野氏的家督。
年轻气盛说起话来不留情面,一番言辞说的箕轮众面色一变,长野贤忠急忙呵斥道:“盛次郎,乱说什么呢!庆功宴上乱说不吉利的话……”
长野业固强辩道:“我说错了吗?那武田、北条虎狼之辈也!我等上野国人失了主君庇护能顶得住几时?诸君都是我的长辈,难道看不见信浓的国人是什么下场吗?村上义清英雄人物也败在武田军的铁蹄之下……”
“给我住口!”长野业正一声怒喝打断他的长片大论:“知道都是你的长辈还在这放肆!”
又一位长野业正的女婿,板鼻鷹巣城主依田业定笑着说道:“虽然伊予守殿有些冲动,但是这话也是没有错的嘛!武田军确实不好对付,尤其那个真田幸隆更加难对付,大家应该听说过这个传言吧?北信浓豪族联盟分崩离析就出自此人手笔,调略拉拢破坏国人众联盟无所不用其极,有此人在我西上野始终有隐患啊!”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