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那就只有弄死恩人赖掉这份恩情,更何况权势欲望强烈的足利成氏连关东管领上杉宪忠都不能容忍,又怎么能容下借地方给自己临时居住的千叶胤直,于是千叶氏被迫加入上杉氏的反成氏联盟里,爆发著名的享德之乱。
于是就在享德四年(1455年)二月,毫无征兆的情况下千叶家的谱代家老原越后守胤房,突然对千叶胤直的居所发动突袭,猝不及防的千叶胤直、胞弟千叶胤贤、嫡子千叶介胤宣,以及谱代笔头家老円城寺下野守尚任被迫四散而逃。
原胤房得到足利成氏的支持,使得其声威不可一世大有取而代之的意思,当关东管领上杉宪忠被杀之后的三个月,足利成氏支持原胤房讨死千叶胤直、胞弟千叶胤贤、嫡子千叶介胤宣等嫡流在内的所有武士,只余下千叶胤贤的两个嫡子実胤、自胤虎口脱险。
后来原胤房不放心这两个余孽,又率军强行攻击千叶胤贤的两个嫡子,索性他的注意力又被千叶氏宗家推举出来的马加康胤给吸引住,才让代表嫡流的这兄弟俩再次从虎口脱逃而出,庶流的马加康胤很快战死,其后又推举出马加康胤的庶长子岩桥辅胤做千叶氏的家督,其后代就是现在的下総千叶氏。
千叶氏的一场灭族的灾难起源于足利成氏的挑拨,家族嫡流一夜之间死的只剩下千叶胤贤的两个还未成年的儿子,虽然其后这两兄弟试图夺回下総国失去的领地,但因为实力欠佳以及古河公方的阻挠而失败。
单从从法理继承权的角度来说,嫡流血脉的武藏千叶氏才是真正的千叶氏嫡流,而本是千叶氏分家马加氏支族岩桥千叶氏根本没有争夺家督的名份,唯一逆转这两者关系的就是绝对的实力差距,武藏千叶氏既没实力也没势力,在武藏国里属于一文不名的小号国人,属于温饱尚可进取不足的典型。
顶着坂东八平氏嫡流之房総平氏嫡流的名份,却对分家庶族连一点反抗的能力都没有,某种意义上和大掾贞国一度被佐竹氏强塞给一个家督继承人是一回事,实力太弱抵挡不住现实利益的干涉,这个时候名份就渐渐的虚无,武士开始不讲血脉继承名份,什么乌七八糟的出身都可以继承名门。
战国的崩坏就在于此,崩的不仅仅是一朝幕府或者几个名门多少英雄豪杰,崩的是源平以来四百多年的武家传统,崩的是自平安时代以来多少代武家辛苦积累的武家传统和秩序,还有更重要的世道人心。
听完千叶氏的百年屈辱史,吉良义时感叹道:“战国之乱就乱在武士渐渐不明法度、不知尊卑,当一个武士不再畏惧上位者的威严,不在遵从幕府的号令,就意味着天下纷乱的大幕被徐徐拉开,现在的武士太多的是善于左右逢源见风使舵之辈,近些年更冒出一些下克上夺取一国的恶贼,许多年轻武士竟然会以这种人为榜样,由此可见这天下崩坏到何等程度呀!”
千叶胤宗愤愤不平地说道:“忠勇之士越来越少,如原胤房这等期望下克上消灭嫡流,夺取千叶氏一门惣领的武家越来越多……”
“诶!胤宗殿不用想太多……还是说点别的吧。”吉良义时暗骂一句我擦,他这次对古河购公方足利藤政的狙击正是要夺取他的名份,要按照他这个说法自己岂不是也要下克上,当然这话恐怕是没人敢说出来。
哪壶不开提哪壶,最让他感到郁闷的事情就是明明反对下克上,但他自己就是要走“下克上”的一条路,当然以他现在使用的上総足利家名份以及朝廷幕府的支持,到不存在所谓的下克上问题,顶多是进半格把“假”足利变真足利而已。
可是下一步他还是要对足利将军家下手还是难免要下克上,这就让吉良义时感到很郁闷和苦恼,足利义辉对他有大恩自己也发过誓言绝对忠于他和他的嫡流子孙,给他十个胆子也不敢对这人谋反,那岂不是学李世民开个滥觞让子孙后代以此为榜样。
榜样的力量是无穷的,当第一个下克上的低级武士成功以后,就会涌现出越来越多的下克上例子并有更多人愿意效仿,这股风气带起来将会对幕府的安定秩序造成巨大的伤害,这才是吉良义时最害怕的地方,十个胆子都不够害怕的可怕之处。
千叶胤宗的古板和教条到是给吉良义时极大的启发,他以前从没想过自己会从反下克上变成自己也玩下克上,心中暗道:“这非常不好!余怎么可以做这种大逆不道的事情,岂不是要把自己的脸面彻底丢掉吗?余不能开这个恶例也不能让自己的名誉受到严重打击。”
对于吉良义时来说良好的信用和清誉比任何东西都重要,至于伪君子与否根本不在考虑范围之内,做武家大名就像做权臣或者政治家一样,天真与幼稚只会让他们死的更快,源赖朝和足利尊氏都有过杀死弟弟的恶劣行为,更早的几代栋梁不是和亲族闹决裂就是父子挥刀相向,义理这种东西自始至终都没有存在过。
最初武家的血液里流淌着的是暴力的因子,直到经过镰仓幕府的一朝教训到室町幕府在逐渐形成完整的政治体系,吉良义时是这个体系内位置最接近顶端的成员,他能上升的通道其实本就十分的狭窄,无非是那几种方法来达成自己不可告人的目的罢了。
“现在想想随风和尚说余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只怕里面还隐藏着一层嘲讽之意吧?”吉良义时的额头上冷汗涔涔,衣襟被汗水打湿都毫无所觉,他真的有些害怕这么闹下去他的谱代家臣团会强行拥立他做将军,就好比宋太祖陈桥兵变那样搞,真这么搞他以后还能睡个安稳觉吗?
“绝不能这样!本家宁愿等那次大变之后再行定夺!”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