足利义辉大笑三声,旋即手持太刀冲入阵中,耀眼夺目的刀光闪烁着散发着死亡的寒意,漫步于刀光剑影间手起刀落血肉横飞支离破碎,即使双手猛劈横斩也像那闲庭信步于自家花园,带着几许自信与潇洒杀的三好军武士丢盔弃甲死伤无数。
剑豪将军不愧是两代剑圣教导的英杰人物,太刀连挥举手投足杀人于无形之中,兼之年富力强身体壮硕,气力远超过年老体衰的剑圣上泉秀纲,挥刀连斩七八名武士依然气息平稳不露一丝疲态,其精湛的剑术和无敌的威势非同小可,一时间竟没人能制住所向无敌的幕府将军。
“公方殿下的剑术业已日臻巅峰,作为开宗立派的一门之祖绰绰有余,只可惜……”
上泉秀纲坐在廊下缓缓喘气,感叹年岁渐长到底不如十年前勇猛强悍,十年他还可以在高山合战中横冲直撞杀的北条军节节败退,十年后却沦落到砍杀几十人就累的撤下来歇息,时光流逝已近黄昏,岁月不饶人乃古之至理。
庆寿院静静的注视着儿子奋战看不出悲喜,手中的念珠一刻不停的缓缓转动着,今年五十五岁的老妇人的一生充满戏剧性,前半生是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近卫家公主,嫁给足利义晴就一直在颠沛流离中渡过,好不容易熬到儿子长大当上将军,丈夫又匆匆病逝。
然后就是一路急转直上过起好日子,幕府的振兴一度让她恢复对未来的美好生活的憧憬,没过几年好日子又惹出矛盾。儿子足利义辉和另一位她和丈夫所看重的足利义时出现矛盾。幕府宿将远走越后自谋出路。其后十余年关系疏远,到还勉强能维持幕府的平衡,这时候她已经察觉到幕府是不正常的。
可惜足利义辉已经长大了,再也不是十几年前那个对她言听计从的孩子,翅膀硬了学会出外觅食就不太需要母亲的看顾,她只能一次次眼睁睁看着儿子败坏眼前的大好局势,放任幕府权威衰落进而走上一条万劫不复的邪道,这一切她早已隐隐料到了。
庆寿院的死死攥着念珠。终于忍不住流下眼泪,低声悲泣道:“孩子啊!时至今日你才幡然醒悟,却已经迟了呀!太迟了……”
足利义辉又砍折一把太刀,围在他周围的几名武士见状大喜二话不说猛扑上来,却不防足利义辉藏在腰间的太刀突兀地出鞘,一招横扫千军刀似匹练,仅一个横斩扫过就把一脸惊愕的武士劈生两半,太刀吃不住刚猛的劲道又打折了。
三好军并不知道这人就是足利义辉,见他挥刀杀人如砍瓜切菜般所向披靡,心中不免生出畏惧怯懦之感。涌入的三好军士卒本就数量不多阵形不整,几位大将气衰落。奉公众冒死护住左右两翼为他施展剑术提供绝佳的机会,
剑豪将军的超常发挥只能镇住一时,却奈何不了三好军人多势众,足利义辉纵有三头六臂也挡不住八方之敌,剑豪将军又砍折几把名刀杀死数十名武士,依然挡不住滚滚涌来的三好军士的凶猛进攻,趁着他手里太刀又被砍断的片刻时间,几名武士忽然大吼一声摆出冲撞姿势对他发起联手突击。
这一次险些要了他的性命,四个人呈扇形包围从上中下三路同时重斩,足利义辉却因为频繁的恶斗气力不济有些反应不过来,第一时间没能撤出联手攻击的范围,匆匆抬手格挡两刀却挡不住剩下两刀,柳生宗严与林崎甚助等人各陷入敌人包围无力施救,上泉秀纲只来得及大喊一声:“公方殿下小心!”
一声急喝瞬间打乱三好军武士的默契配合,四个人一愣神惊愕的呆住,才发现面前劲敌竟然是幕府将军足利义辉,免不了心神动摇生出怯惧之心,古往今来杀将军那可是十恶不赦的死罪,把足利义教砍成十七八段的赤松满佑,最终一族切腹自杀也难逃四条河原晒首的待遇,他们可担当不起灭族的危险。
这一愣神就给足利义辉反击的时机,太刀猛地一挥连劈带砍将这四人斩杀,却还是没防住其中一人绝望中的拼死反击,一刀砍中足利义辉的肩膀,这是他从小到大受到的第一处也是唯一的创伤,将军受伤难免动摇军心,奉公众越打越少军心涣散,渐渐的放弃抵抗缩回御所前做最后的反击。
此时御所外的攻势越发急促,眼看太阳即将下山时辰不够,急切之下松永久通着人排起大小十余面军太鼓,又在前阵竖起几十面大旗,命令侧近小姓亲自上阵擂鼓助阵,十余个年轻力壮的武士把军太鼓敲的隆隆震响,催促着军势快一些更快一些。
御所大门终于还是吃不住劲被撞开一条口子,不断涌入的三好军势越来越多,兴奋的足轻大吼大叫的杀入御所,却冷不防从树林的角落里蹿出一群黑衣忍者,他们抛出罗网一下罩住门上的缺口,紧接着几个忍者丢出盛满硫磺松香混合的火油陶罐,一个火折子丢出去转眼间门前陷入一片火海,被捆缚在绳索里的武士足轻无力挣脱束缚,就在火焰中嘶叫着哀号着烧成一堆焦炭。
同时蹿出几十名忍者施展绝技暗杀术,神准的千本飞镖如暴雨梨花百发百中,小太刀对剑等非主流武器悉数登场,还有服部保元所使用的锁链飞镰,抛出镰刀勾住武士的脖颈再强行拖拽回来,通常武士会在半途就被镰刀割破喉咙而死。
服部保长带着两百名忍者突然出现,扭转战事的不利局面,而此时足利义辉的大铠已经浑身沾血,狼狈不堪的坐在回廊上做包扎,小侍从心疼的跪坐在他的身侧小心翼翼的为其涂抹刀伤药粉,坚强的剑豪将军自始至终都没有露出一丝软弱的表情。
那身华丽的大铠被卸下来丢到一旁,战到这个地步再穿铠甲也没太大的意义。况且这种大铠缺乏防护力留着也没太大用处。几名侍女端着盛满温水的木盆和毛巾走过来。为将军擦拭满身的汗水和污痕,幕府将军无论何时何地都要保持完美无缺的形象。
并非足利义辉喜欢虚头巴脑的虚伪做作,而是出于源氏将军的维持威严的本能,即使是临死前也要一丝不苟的坚持着自己的信念,这就是所谓的名门的顽固执着。
服部保长跪下来撑地俯首,面无表情的说道:“服部石见守保长拜见将军殿下,恭请将军殿下速速撤离御所,以图他日复起之时。”
见他神态不那么恭敬。足利义辉也不以为忤,反而轻轻一笑说道:“石见守就是义时家的物见奉行吧?余记得以前见过一次,辛苦石见守甘冒生命危险来此见余最后一面,这座二条御所我很喜欢,离开就不必了吧!”
“公方殿下,石见守殿是来救您的呀!为什么不愿意走?”上泉秀纲急得有点上头,满怀希望的幕府重臣们也被打击的不轻。
足利义辉却不以为意,依然淡淡的说道:“走?上哪走?御所里一帮残兵败将,老弱妇孺怎么走?两面大门封闭,四下重重包围怎么走?”
三渊藤英噗通一声跪下来。苦苦哀求道:“如果强行突围的话,三好军一定不敢死命阻挡的吧!请公方殿下走吧!这里留给我们阻挡也可以的啊!”
“不必了。余早就已经下定决心死在这里,以繁华京都为席,以蓝天白云为庐,也算不枉此生啊!”足利义辉目不转睛望着落日的余晖,大笑道:“诸君且看!好一个晚霞似锦,真是个死掉好时辰呀!”
“公方殿下!您不能死啊!呜呜呜……”群臣跪在地上捶胸顿足的嚎啕大哭,一边痛哭流涕一边咒骂自己无能才会害死将军,几位老臣干脆两眼一翻哭昏过去,躲在角落里的侍女们也嘤嘤哭泣着,小姓们眼泪哗啦啦的,场面十分凄凉悲惨。
进士晴舍忽然站起走到空地上跪下,懊悔的说道:“都是臣下无能,有眼无珠识不得三好军狼子野心,方才带回其有意退兵的消息,就得知三好军只是敷衍哄骗臣下,以至于军士毫无准备的迎接恶战,臣下之罪百死莫赎,恳请公方殿下恩准切腹!”
“晴舍殿……”足利义辉看着进士晴舍攥着肋差决绝的姿态,喟然一叹道:“余明白了,晴舍殿先走一步也好……”
“父亲大人!您……您!”小侍从捂着嘴巴惊愕的望着他,却看见进士晴舍只是看了他一眼,就抽出肋差大吼一声刺中腹部,面色涨红艰难地说道:“臣下……先走一步……为公方殿下……去黄泉谈一谈路!”
“父亲大人!”小侍从大呼一声当场昏过去,侍女们手忙脚乱的抱着小侍从去殿内休息,奉公众急忙找来几张芦席为进士晴舍的尸身盖上,前路艰难世道难测,武士们也没有多余的同情心去关照一个死掉的武士,能用芦席盖面已算不错的待遇,他们自己都不知道死后会不会享受芦席盖面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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