变见识,倒比许多大人都强些。
“那行,你去。也别空着手,把京城家里刚送来葡萄酿带一瓶子过去。”
颜平楚有些舍不得,“可那也是爷爷的药,好不容易才从天师府上求到的那么两瓶子。”
颜修之却叹了口气,“生死由命。若是一瓶酒,能救人一命,比让爷爷多活几年要强。再说咱们府上,也就那酒估计侯老儿能看一眼了。”
称心跪下了,“颜大人宅心仁厚,一定会福泽绵长,平安康寿的。”
颜修之笑了,“你这猴儿,倒会说嘴。快去吧!”
颜平楚到底是取了一瓶葡萄酿,跟称心走了。
进军营时,他没耍那些小聪明,直接便说是听说征兵到了,秦主簿还带来了位女村长,想来瞧个热闹。
士兵进去传话后,倒是很快得了应允。颜平楚提着那一小坛子葡萄酿,跟普通孩子表现得差不多,左顾右盼,一脸好奇的进了忠武将军的军营。
虽说颜修之在此为官已有三年,可因为文武官员不能相互干涉,所以颜平楚来的次数也极少。满打满算,这还是第二回。上回还是爷爷带着,坐在车里,也没看到什么东西,这回他步行而入,倒是有心打量了一番。
这忠武将军侯亮是个性格阴沉,甚有机谋之人,瞧他大军布置,倒也得当。只是深入之后,颜平楚忽地闻到一股酒肉香气,再往那边看,远远的就只见到几个身体瘦小的士兵,抬着酒菜往某所营房而去。
颜平楚觉得那几人的背影有些怪异,却也不好停留,直到走了一时,他才忽地恍然,那是几个女子!
军营中当然不可能有女子,可那些女子是哪里来的?
颜平楚虽还未成年,可家人怕他因无知被坏人引诱,有些该教的事情,也是教过的。所以他即刻想到,将领不得无故离营,那些女子只怕是风月中人,带着酒菜给征召来的。
想通之后,他不禁在心中摇头。这侯亮虽素有威名,可治军却不过如此。再不然,就是他自己上梁不正,也就怪不得下梁歪了。
想着心思,这便到了中军帐前。
等那士卒揭开帐帘,颜平楚往里一看,先自吓了一跳。
大帐之中,有个极漂亮的年轻女子靠在墙角,衣衫头发略有些凌乱,正满脸羞愤的瞪着主位上的长者。怀里还紧紧抱着一把刀,摆出自卫的架式。
而当中坐着一位跟颜平楚爷爷差不多年纪的长者,正是本地的忠武将军,侯亮。
他的胳膊上还染着新鲜的血迹,似是刚刚包扎了起来。正饶有趣味,如狩猎者一般,盯着那个漂亮女子。
看到自己进来,侯亮看着那女子的眼中,都有着不加掩饰的欲望,颜平楚头皮一阵发紧,定了定神这才走了进来。
恭恭敬敬施了一礼,“小子颜平楚,见过侯大将军。”
侯亮轻声笑了笑,眼神中却带着几分嘲弄,“你爷爷打发你来干什么?”
颜平楚坦然抬起明亮双眸,“听说秦主簿征兵回来了,还带了一个女村长,说有事要面官。小子按捺不住好奇,就想来看个究竟。爷爷自知失礼,特命小子带了坛葡萄酿来,给侯大将军赔罪。”
看他亲自把酒坛放到自己面前桌前,侯亮的心情好了几分,“唔,你爷爷有心了。”
再看一眼那美貌女子,“你若是嫌名不正言不顺,不如我这就去请他爷爷,刺史大人作个媒,本将军正式纳你为第十七房姨娘,如何?”
呸!
叶秋真想一刀捅了他。原以为徐恭就够渣的,没想到他的上司更渣。什么大将军,简直是老流氓!
进城的时候,原本秦彦是要带她去刺吏府衙的,可军队忽地有帮子人呼啦啦的跑来截胡,硬是把人全拖到了军营。
这也就算了。叶秋心想,就算是为难自己,大不了她出几个壮丁,再出些银子算了。
可没想到,一进了这个所谓的中军帐,到了这个长着腊黄脸,象干巴猴似的老色鬼面前,他什么正事也不提,就要把秦彦打发下去。
秦彦这家伙虽油腔滑调了些,但关键时刻还算靠谱。赔着笑脸,插科打诨的就是不走。可这位姓侯的简直就不讲道理,硬是让人把秦彦强行给拖了下去,独把叶秋留下。
留下就说,“行了,你别跟我谈。看在你长了这么张脸的份上,只要你乖乖伺候好了本将军,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叶秋当时就气得扭头要走。
她长得好看怎么了?她又不是出来卖脸的!
可这位不乐意了,让人把她拦住,扑上来就想动手动脚。要不是叶秋机警,从他腰间抽出腰刀,果断的砍了这老色鬼一刀,此刻还不定怎么样了。
也就是在那时,有人来报,颜平楚求见。
侯亮允了,叫人进来替自己包扎,然后继续游说叶秋,“你一个未婚失贞的妇人,还指望嫁什么好人家不成?本将军肯纳你做小妾,都是给足了面子,你要再不识趣,可休怪本将军无情!”
反正好话歹话说了不少。既许以金银财帛,又拿仙人村的安危威胁她,叶秋只是不理,直至颜平楚进来。
只听侯亮这一句,颜平楚就猜出八九分了。原先还不知如何答话,如今见扯上自己爷爷,他倒是心生一计。
“将军要请我爷爷作媒,若是能成,倒也是件美事。只嫁娶乃是人生大事,纵是纳妾,于将军这等身份,也不可马虎。小子冒昧,可否代问几个问题?”
侯亮挑了挑眉,“娶妻算是大事,纳妾又有什么好问的?便是个ji女,只要老子喜欢,又有何妨?”
颜平楚却笑了,笑容清朗,无半点敷衍之意,“将军此言差矣,岂不闻这世上除了门当户对,还有三不娶?”
侯亮有了三分兴趣,“哦,什么三不娶?”
颜平楚朗朗道,“仇家女子不可娶,施恩女子不可娶,身份不详的女子,也不可娶。”
侯亮听着稀奇,“怎讲?”
颜平楚道,“仇家女子不可娶,是因为仇家女子就算迫于权势嫁进来,难保心中没有怨恨。即使生养了孩子,也有可能调唆着他们兄弟姐妹不合。到时若要下手,又有骨肉之亲的顾念,兴许一着不慎,就毁了整个家族。”
侯亮点头,“那为何施恩女子也不可娶?”
颜平楚道,“施过恩惠的女人,愿意以身相许,如果接受了,虽为一时佳话,但日后若给人议论起来,难保不被说成是贪图美色,那么施恩也成有所图谋,好事反倒变坏事了。再说那女子,起初怀着报恩的心情嫁来,受之似乎理所当然。可日后她若对生活有所不满,是否会想,我已经嫁给你,就是最大的报恩,你还这样对我,就是你不识好歹。这样不是报恩,倒是结仇了。”
侯亮又问,“那第三种又怎么说?”
颜平楚道,“要小子说,身份不详的女子最不能娶,因为你不知她是你的仇家还是何人。就算两者皆不是,可她的身世就是最大的问题。前朝修成公主的故事,将军莫非忘了吗?”
侯亮沉吟起来。
那修成公主的故事,倒真是发人深省。
她幼时出宫玩耍,不幸走失,更不幸的是沦落风尘。直到某年某月,终于遇到良人,一个官宦子弟对她一见钟情,为其赎身,纳为妾室,带回家中。
没想到生育一子后,竟被家中请来教养小姐的年老宫女,意外发现了公主的真实身世。
皇上得知后,哀痛女儿以公主之尊,竟作为妾室。一怒之下,愤而将公主夫家灭族,再将公主嫁与权贵之后。
要说来,那夫家并无过错,反倒对公主有恩。可皇上无法去找天下间的嫖客报仇,只能把气撒在这个女婿身上。
可惜这个多情种子,只因娶了个身份不详的女子,便令全族惨遭横祸,这又是谁想得到的?
见他意动,颜平楚此刻便指着叶秋说了,“如若这位姑娘是仙人村的村长叶氏,恕小子斗胆说一句,只怕将军不仅纳不得妾,最好沾也不要沾。”
侯亮问,“为何?”
颜平楚道,“她身世不明,又未婚生子,将军就不怕她的父族母族、或是夫族日后会找麻烦么?就算她不可能是第二个修成公主,只若是来个愣头青,偏要拼上一命。以将军之尊,值得么?”
唔,这话听得倒也有几分道理。侯亮摸摸下巴,再看叶秋一眼,色心减了大半。
既然占不到便宜,那就得在别的地方找补回来。
他眼珠一转,再看一眼胖胖的大男孩,忽地阴阴一笑,“既然颜家小子你要替她说话,不如也帮着她谈谈正事吧。”
他要谈什么正事?
初次见面的叶秋和颜平楚对视一眼,浑身的寒毛都竖了起来。
※
兵甲:村长跟着秦彦走了,应该没事吧?
兵乙:有事也是他的事,跟咱们没关系。
某猪:一对蠢货!偶家村长要是出了事,偶要那个坏人打你们!
兵甲:这猪不错,能偷去吃么?
兵乙:先养着,肥点再说。
某猪:嗷嗷,等我长大了,来咬死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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