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来的这么多话吓了一跳,一时半会儿思绪还没理清楚,甚至感觉有一些词穷;他只觉得这是强词夺理,不能成为论据,便大声说道:“难道那些饥民饿殍的产生要怪罪那些百姓吗?还不是因为你们这些当权者为了自己的利益,剥削百姓!”
董胤闭上眼睛,将头一偏,缓缓说道:“主要责任在我和董伏……这点我不能否认。但是百姓他们有能力来挽救一场灾难,他们选择了忽视;即便他们知道这场灾难会造成千万人的死亡,他们也侥幸这件事情不会波及到他们。”
“看到饥民,他们开始同情,最后变成麻木;到最后,他们可能会变成其中一员,然后感觉朝廷的不公,将自己的今天全数归罪在朝廷身上,加入各地的反叛军。他们觉得要朝廷给自己一个交代。”
“来日天下太平,我们这些人都化作尘土,史书上会怎么说我们?乱臣贼子,祸国殃民?我们这些权力高峰的人永远冒着背大锅的危险。而那些饥民饿殍,因为人数太多,无法责众……或者说太史令根本就不会意识到百姓的错误,后人如何会把过错纠集在他们身上?”
“张瑜,你以为你看了那么多的史书,看见的都是真实的?在我这个地方,有许多你难以领会,更甭提后人难以理解的东西。当乱世来临,当权者永远是错误的,但你可知道我们的感受?百姓总觉得自己是受害者,是国家坑害了他们,那他们又为国家做了什么?”
“自己失败,怪罪国家,自己成功,便就是自己的原因,难道你不觉得很无耻吗?”
张瑜无法反驳,她总觉得自己是对的,但是暂时又找不出来反驳的理由。何况百姓又如何有那么大的远见?冷漠是造成这个国家混乱的原因……她似乎无从反驳,只能用沉默来当做回答。
董胤见张瑜没再反驳,也并没有打算咄咄逼人让她遵从自己的思想。他摸了摸自己的心口,似乎想要感受到心脏的跃动;随即又一脸彷徨的朝窗外望去,淡淡说道:“我并不希望你理解我,毕竟天下万民都不理解我,也不差你一个理解我的人。”
“站在权力的高峰,注定是孤独的;看上去天下尽在掌中,但又由何人明白这其中的孤独呢?反正天下都误解我了,就让历史也让我成为罪人又何妨?”
“在外人眼中,我是个十恶不赦的罪人;但至少我这里,本心未变……”
张瑜默默地看着眼前这个年轻的男人,不过二十来岁便掌握朝中重权,在外人看来简直是人生赢家。但张瑜心中却升起一种莫名的感觉,绝对不是情愫;或许是一种同情吧……
“也许是你经验不够吧,若你能够再多攒个几十年的经验,或许你还会做的更好……”
“呵呵,这大夏……还能撑几十年吗?”
又是一阵尴尬的空白期,二人都没有说话。突然,张瑜开口问道:“我有一个困扰了一年的问题……今天,我需要你给我解答一番。”
董胤闻言,笑了笑说道:“这个问题,并不是问题。”
张瑜愣了愣,她一脸茫然地看着这个男子,低声问道:“那你能告诉我是为何吗?明目张胆举行了婚礼,洞房之后我正准备反抗,你竟然动都不动我……你根本就不是喜欢我的,那你为何要将我留下?”
董胤并没有回答这个问题,他神色逐渐变得黯然,低声说道:“你……想他吗?”
听到这句话,张瑜愣了愣,随即白玉般的脸变得微红了起来,嘴里面嘟囔着:“我想我爹,才不想那傻子呢……又木又笨又蠢又愣的……”
董胤见张瑜害羞成这样,笑了笑。他可没说这个他是谁,万一说的就是张先呢?瞧着这个小女孩不打自招的模样,眼中竟是露出一种奇异的神色,完全没有刚才那种针尖对麦芒的气势。
他似是怀念地看着远方,说道:“据说感情这种东西只有隔得越久,才越能显示出来……”
“谁和他有感情了!”张瑜听到这句话,激动的腮帮子都鼓了起来,好像一个小孩子一般,就想要冲上去和董胤厮打起来。
“原本以为你成熟了不少,没想到……到底还是个小孩子啊。”董胤笑了笑,随即眼神凌厉了起来,说道:“你不想他,我倒是想他的紧……”
听到这句话,张瑜一下就醒了脑袋,他可不觉得这个家伙在说情话,毕竟两个大男人……这么说,难不成他还想要加害刘夷希?
“你难道还想要杀刘夷希吗?你当初可是在董伏面前保他的,要杀他早杀了,为什么要到现在才杀?”张瑜的样子极其激动,脸变得更红了;当然这并不是因为害羞变红的,而是因为激动和气愤。
董胤见他这般模样,脸上笑意更甚,原来……和别人开开玩笑,是这么有趣。
这般时间可算不得多,董胤继续问道:“你担心了?”
“谁担心了!”
见她这般模样,董胤神秘的笑了笑,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片刻后,他缓缓说道:“谁知道,后面会发生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