色鹭鸶补子官袍虽然干净,可已经很陈旧,文官身上那种书卷酸气在这主事身上似乎没有,很憨厚老实的模样,气质非常的温和。
总之,这人不会惹人反感,王通也是笑着站起回礼,解释了一句问道:
“刚才有些走神,怠慢了任大人,不知道任大人见王某有什么事情?”
任主事好歹也是工部的官员,见识也算不少,自己进来先客气的问候见礼,这个少年锦衣卫居然毫无局促的受了,然后随便找了个理由回礼,这等骨子里的倨傲矜持,不是有倚仗就是大富大贵之家。
更何况是侍郎大人打了招呼,要亲自把这套量具衡器送到这边来。想到了这种种,这位任主事终于端正了自己的位置,言语态度上又是客气了几分,笑着说道:
“不瞒王大人说,工部这套量具衡器号称天下标准,不过有差不多四十年没人碰过了,今日给大人送过来的时候,任某和部里的几个差人忙碌了半天才把灰尘擦拭干净,任某也是好奇,王大人用来做什么?”
王通做事的原则就是光明正大,加上他对这任主事的感觉也不错。当下笑着回答说道:
“在下的铁匠作坊想要打造几把火铳,可手中的量具家什太过粗糙,需要这标准的器具来做做校准,免得出来次货。”
他这边随口一说,可那任主事却双眼一亮,开口问道:
“王大人,你那边的作坊造火铳都要用量具测量校准吗?”
“当然如此,火铳铳管要直,内膛要打磨光滑,要和木托榫合,扳机和药池的联动要顺畅耐用,若不标准检验,又怎么能造出合用的火铳。”
毕竟做过铁匠,又有现代的质量体系经验,王通说这个也是随口就来,他这才发现这名工部主事满脸都是诧异惊愕的神色,不由得停下反问了句:
“难道这么有错?”
他这句反问让任主事一下子打开了话匣子,叹口气说道:
“这般做又怎么会有错,可咱们大明的火器作坊何时做到过其中一条,匠户如牲畜,做火器时胡乱应付粗制乱造,谁会愿意费那个力气用量具检验校准,造出来就不错了,能做出来还算好的,京师和天津的几个官坊,连做都未必做的出来,废物无能到了极点,但凡这几处火器作坊能作出合格的火器,工部和兵部也不必每年都去广东购买私坊的火铳。”
越说越是义愤填膺,任主事满脸的激愤,在那里怒声说道:
“做不出来的又岂止是火器一项,大明官坊号称无所不包,却什么都不能做,做出来的也都是不堪用的破烂货色,就连那些私坊也染上了这等毛病,长此以往,大明还有什么“工”字可言。还有什么匠作之事。“
王通捂着嘴咳嗽了几声,任主事这才愣了下,止住了越来越激动的情绪,有些尴尬的笑道:
“任某又扯到他处去了,今日来主要是想看看作坊这般认真的究竟是何人,真没想到,大人锦衣亲军的出身,居然对百工匠作如此的精通。”
王通有些受不了对方没边际的东拉西扯,索性开口直接问道:
“任大人这是专门来夸我的?”
总算说到了正题,任主事清清嗓子,又作揖说道:
“难得看到如此精细做工的地方,任某也有些见猎心喜,王大人能否帮个忙,让任某去那铁匠作坊看看,也参与一番。”
王通看了这任主事几眼,摇头笑了出来,在这个时代,难得看到这种钻研技术的官吏,他在那一世的时候对有专业技术的人员都颇为敬重,眼前这个主事也让他有了足够的好感,当下开口应允说道:
“任大人要去,王某欢迎,若是觉得作坊中有什么需要改进的地方说出来便是,需要什么花销也尽管张口,作出好东西来,你我两利。”
听到王通的话,这任主事喜不自禁,又是深深作揖,连忙告辞,王通连忙出声喊住问道:
“任大人,今后打交道的时候还多,但这五十两银子先请拿去,作坊若能做好,王某还另有酬谢。”
任主事看了看王通,迟疑下还是拿起了银包,抱抱拳转身出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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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大人,我家老爷这几日悲痛欲绝,可放不下这即将推行的大政,家事国事比较,还是国事为重,我家老爷想要一切都有个章法的时候再回江陵拜祭居丧,这夺情之议按规制还要张大人发起,就多多劳烦了。”
夜里,在吏部尚书张瀚的府上,一名中年人满脸恭敬的说道,张瀚面沉似水,一言不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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