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钱来。
稍微有些心眼的都能做出判断,海河边上那大批的铺面和仓库,用的人手还能少了,到时候大家去那边做。怎么也混口饭吃不是。
虽说沙二宝想得开,可这毕竟不是什么好事,回家告诉姐姐姐夫,他姐姐哭哭啼啼,姐夫更是自己骂自己,说当初不该让二宝入劳什子船头香。
沙二宝用手里剩下的工钱给外甥外甥女买了点糖饴,自己去市面上买了几个果子,回到自己的住处去了,睡一觉明天去扛活就是。
他的住处就是城外码头边的一片棚子,没钱的,没家的都是住在这边,沙二宝的住处在边上,无非是破屋子破床能睡觉罢了。
这片地方晚上也没个消停,一来是运河上船晚上也有卸货,商行货栈的晚上也要用人,二来是大家都没家没口的,没个牵挂,有点钱花干净没心事,有活的去干活了,没活的喝酒撒疯,聚众赌钱,还有领个女人会房子折腾的,反正闹哄哄一片。
此等去处,就连衙门的差役都很少来,无法无天的地方,在这里就是各扫门前雪,别家的事情少管,就连船头香当年都有把头在这里吃了亏,结果闹哄哄的甚至连谁下的手都不知道,不了了之。
九月十三的晚上,除了月亮大了点,天气冷了点,也没啥什么异常的,大家吃喝嫖赌都是不耽误,没钱的蒙住头睡觉,折腾到半夜才算安静下来。
一夜无事,就这么过去。第二天早晨起来,还是各顾各,又在那码头上扛活的汉子,昨晚上沙二宝来打了招呼,说明天一起去,早去早被挑选,晚去没准就没活了,谁想着左等右等,沙二宝没来。
“娘的,没当几天伙计,养出个少爷脾气,二宝你可不是二少爷。”
好在这沙二宝从前为人当真不错,谁有个头疼脑热他都要过去帮忙,干活分钱的时候也不计较,大家总还记挂着人情,骂归骂,可总要过去叫一声。
破棚子破屋子,门也就是个遮挡,叫人的那个也不忌讳,看着门关上,在外面就是狠拍,扯着嗓子骂道:
“二宝起来了,当伙计养了什么臭毛病……”
可也巧,这大力拍门几下,门居然开了,难道人已经起来了,探头进去一看,叫人的这位“妈呀”一声惨叫,向后倒退了几步,被门槛绊倒,一下子坐在了地上。
外面还有十几个人等着呢,听着这声惨叫,都觉得不对劲,连忙跑了过来,那坐地上的颤抖着伸出手指着屋里,开口结结巴巴的说道:
“死……死人了……”
众人一听,彼此看了眼,打开门都是跑了进去,沙二宝用扎腰带的布条在房梁上打了个结,上吊了。
到这时候,谁也不顾着去上工了,七手八脚的把人从上面放下来,身子都冷了僵了,死的透透,有人跑去报官,有人则去城内他姐姐家报信,大家这时候都没了言语,好好的一个小伙子,怎么就这么想不开呢!
这是城外,船头香的几个院子都在这边,倒是船头香得到了消息来的最快,船头香的人来的时候,沙二宝他姐姐和官府的人都还没来。
船头香倒是来了三十几号人,虽说声势不如从前,奈何人多,旁人也要畏惧几分,为首的那个把头满脸激愤,看着地上的尸首说道:
“好好个小伙子,怎么就这么想不开了呢,这才多大年纪,各位,谁知道这到底是为了什么?”
众人面面相觑,大家各过各的,还真是不知道,不过外圈有人迟疑着开口说道:
“昨晚上见过,二宝说被做活的那店铺撵出来了,说因为是烧香的,所以不敢用他。”
那把头听了之后,回头看看跟着来的人,安静下来,过了会才长叹一口气,满脸都是灰心丧气的神色。
天津卫不大,没过多久,沙二宝的姐姐姐夫就赶到了这边,看到自己弟弟的尸体,想想昨日还在那里宽慰自己两口子不要担心,还给外甥外甥女买糖的大小伙子,一晚上不见,居然就上吊了。
沙二宝的姐姐呆呆的看了几眼,扑上去就是嚎啕大哭,姐弟连心,哭的极为凄惨,他姐夫蹲在地上捂着脸,肩膀耸动。
周围的人都不忍看下去,过来的那把头哑着嗓子说道:
“这还让不让我们船头香活了。”
气氛压抑,众人都有些愣神,把头身后一时无声,这把头回头狠狠的瞪了眼,跟着来的香众们立刻开始哀叹埋怨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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