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从木盒中拿出一叠素菜,两只白面馒头。
莫仲卿看了看,有些惭愧道:“妙法前辈何时走的,我竟恍然未觉,实在有些欠缺了礼数。”
明悦笑语嫣然道:“不打紧,师父半个时辰前刚走,她吩咐过我将食盒放在你身边就好,可瞧你这副傻样,就算遭什么野兽叼去了恐也不自知,所以我就好心留下陪你啦。”
说完,那明悦脸不红心不跳,看起来大大方方毫不做作,感觉似是作了一件理所当然的事情。
莫仲卿见她心思这般单纯,心中顿觉亲近,忖了忖,又道:“令师方才不是说由明若送这些的吗?怎么换做你了?”
明悦坦言道:“师姐不想来,所以往后就由我负责咯。”
莫仲卿听来心里一阵轻松,其实他也不太善于与明若那等冷面女子打交道,想了想客气道:“如此,往后就多多麻烦了,天色不早,要不我送明悦姑娘回去?”
明悦道:“不用,这林间竹屋是往日师父静修之处,我没来过上千次也有百来次了,所以闭着眼睛都能走回去。倒是你,可不要乱走哦,小心竹林中阵法不认人!”
莫仲卿想起刚入林时的一番肃杀之意,加之此刻明悦这一翻警告,勉强笑了笑道:“是,我必定不会离开林中一步,好叫令师以及诸位姐姐放心。”
明悦心思单纯却并不愚笨,听他话中意思,再看看他那副有些微微失落的表情,突然噗嗤一笑,实话道:“你是文殊师叔带来的,应该是个好人,所以偷偷告诉你吧,这里的阵法并没有开启,不用太担心。所以你可以四处走走,但最好不要走出林子,更不要靠近山门。”
莫仲卿回道:“多谢明悦姑娘信任,在下自是省得。”
明悦拍手乐道:“好了,时候不早,你也早些休息了,要入静去竹屋里头,明儿见。”
目送明悦离去,莫仲卿心中一番感叹,这明悦年纪轻轻似乎从未出过山门亦不谙世音,心性上倒与师妹莫婉溪有着三分相似,但比起小师妹来又更为单纯,也更为“好骗”。试想如此璞玉般的性格怕也仅有昆仑派这种环境中才造就的出来吧。
皎月明空,映射一地空竹。竹面幽然泛光,莹莹翠绿,娇娇欲滴。恍然一阵风来,竹叶飒飒,夜影虚摇,淡香微微沁鼻。
这是莫仲卿来此天玑峰的第四个夜晚,也可说仅是在这竹屋中的第四个晚上。
这四日间,莫仲卿恪守妙法所定下的规矩一直寸步不离竹林,除了偶尔见到妙法长老前来授业解惑外,最常见的就是那明悦姑娘了。
这些天来,莫仲卿闲极无聊,加之意在锻炼心神,便将整个竹林扫视了一遍,可以说除了妙法本人外,再也没有旁人比莫仲卿更为熟悉这里了,其程度较之金银阁还要通透三分。
闭眼入静中,随着一丝灵觉在竹林内不断悠游,可以感应到诸多气息,比如那团明黄不定在林内随意窜动之物应是夜晚出来觅食的鼠兔,而不远处那细细黄白淡影应是一条伺机而动的竹叶青。
莫仲卿的灵觉感应至此心念随之一动:这蛇要饱腹,鼠兔要命,本是各取所需并无对错,有的只是立场不同而已。但大部分人总是喜欢同情弱小,莫仲卿看着鼠兔即将消亡的命运,难免动了些怜悯之意。
他知道此刻多半是种恻隐之心在作祟,也知道自己即将做的事情未免有些多余,也许今夜救得了这鼠兔一命,明日难免也会遭同样的厄运。
可救得一次是一次,莫仲卿觉得只要瞧见了便是种缘分,这没什么道理可言,或许仅仅是个人随着喜好顺着本意行事罢了。
当莫仲卿准备有所行动时,却发现灵觉内忽然有一大团黄色光影闯入林间,瞧其光影形状以及倏忽来去的身形,不难猜出应是只攀山猿猴之属,这只猿猴顺道惊走了鼠兔,又径直向着林外窜去,瞧其路线似乎仅仅是路过此地。
莫仲卿不免哑然失笑,暗忖:“看来这老天本就欲假手于这只猴儿来惊走鼠兔,我倒是操了一番闲心。”
良久、风停,四周显得寂静幽谧,就连那飒飒竹声都已沉入了夜色。
莫仲卿灵觉在外遨游半夜早已有了倦意,当他侧卧下身子后不过一会儿便进入了梦乡,然而似他这种修道之人即使睡下了灵觉也是相当敏锐,就在他半梦半醒之间,忽听静谧的林间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沙沙声,声音时高时低却富有韵律,似乎有人正拖着什么东西在林中慢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