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6背负一切的老人

出表情，但萧让在那一刻觉得，老爷子似乎瞬间苍老了许多。

    还是刚刚对弈过的茶几，萧让正襟危坐。

    “会煮茶吗？”老爷子开口问道。

    萧让一愣，随即实诚回答道，“不会，会喝。”老爷子微微一笑，摆开茶具缓缓煮起茶来，动作浑然天成毫不生疏，萧让在一旁安静的等着不说话，他知道老爷子把他留下肯定不只是为了喝茶这么简单。

    老爷子不急，煮好茶后给萧让倒了一杯，满满的一杯，然后再给自己倒上。萧让脸色微变，有些读不懂老爷子的意思，都说倒茶七分满，三分留后路，即给自己也给对方，可苏老爷子似乎是一个偏激到了极致的人，茶杯里再多一滴就会溢出来。老爷子不管萧让自顾自喝茶，仿佛刚刚的事是无心之举，可不管他是不是有意为之，萧让都必定以十二分精神来应付。

    萧让伸出右手，端杯，举杯，仰头喝下，几个动作没有一丝停顿，并且没漏一滴茶水。放下茶杯萧让在苏老爷子吃惊的表情下率先开口，道，“老爷子，您有什么话不妨明说，我这两年该经历的也都经历过了。”潜台词很明显，有什么话尽管说，吓不到我。

    对于萧让的初生牛犊不怕虎苏哲毅只是点了点头，缓缓道，“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我再藏着掖着就有倚老卖老的嫌疑了，”顿了顿抬头问道，“你知道在你来之前苏家是没有一个同意你和雯雯的事的吗？”

    萧让点点头，这事苏定方和他说过。

    老爷子又问道，“那你又知道我为什么刚刚又说不插手你们之间的事吗？”

    萧让不说话，静静的看着老爷子。

    看萧让这样子，老爷子自己都被自己的卖关子给逗乐了，定了定神瞬间严肃道，“反对的理由很简单，因为你爸叫萧万山。支持你的原因也不难，因为我觉得你良心尚在，是个可以信任的年轻人。”

    萧让一脸疑惑，挠了挠脑袋，不明白为什么他的事还扯出了自己无良老爸，随即他心里嘀咕，难道着老爷子不知不觉中又和自己打起了官腔卖起了关子？

    老爷子给萧让倒上第二杯茶，这次不像第一次那样，七分满，分寸掌握得很好，云里雾里开始说起了自己家世，“我这辈子一共有三个儿子一个女儿，老婆在生女儿的时候难产没挺过来，一闭眼先我一步去了。所以在这之后我对苏薇是宠爱到了极点，我认为那是我老婆用生命换来的女儿，我倍感珍惜。”萧让终于知道为什么会有苏薇那副德行了，原来都是出于老爷子之手啊。

    老爷子打开话匣子就收不住了，喝了口茶继续道，“在她十岁那年我本打算再找个老伴陪着，人都看好了，也都同意了。最后因为那丫头一通哭闹也就算了，从此以后我也就没打算再要结婚。所以说呢，我老头子这一辈子没什么太大念想，几乎所有精力都放在了家里几个孩子身上。”说到这老爷子停下来看向一脸迷惑的萧让，眼里透着沉淀了几十年的伤感还有无奈，一字一顿的说道，“我的小儿子在二十三岁那年，被你父亲一拳打死。”

    萧让眼睛猛的一瞪，活生生咽下这个让人不知所措的消息，他从小就知道自己父母不是四川本地的人，可不管是他还是萧雪一提及金陵这个地方，两夫妻就会默契的转移话题或者沉默不语。萧万山有多少过去，有多辉煌有多牛逼从来不和萧让说，这是他第一次从外人口里听见自己父亲过去的事，浑身热血仿佛被点燃一般，但了解事情真相后又被瞬间熄灭。

    萧让楞在当场说不出话来。苏哲毅一口气把杯子里的水喝掉，巴巴嘴巴深深的咽下去，似乎在咽天底下最苦的东西。“萧让，我能和你说这些本打算带进棺材的话，那也就代表我已经放下了，你不用有什么压力。其实最开始听说你爸出现在金陵，心里有过一瞬间想要借借自己的余热来膈应膈应你们家，放在十年前我一定会让你们家也不安生，但最后想想已经没这必要了。我这辈子的事，等我躺进棺材的那一刻也就尘埃落定画上句号，就算痛苦，也痛苦不了几年。”

    看着苏哲毅苍老的面容萧让心中一酸，这得是多么坚强的男人才能忍受这几十年来得悲痛折磨，钝刀子割肉才是最痛的。不一定是抛头颅洒热血才叫爷们，像苏哲毅这样背负一切苦怨走过一生的人，难道不叫爷们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