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类的相互恭维话后,便各自下台,回到了人群中。而台下的看客,也都不吝啬的致以掌声、叫好声和喝彩声,颇显热闹。
浮华未息,喧嚣未止,忽有两三弦音从后台响起,宛若悬崖高山间轻绽的幽兰,暗香盈袖月黄昏,清幽明濯,雅致芳华,清晰地响彻在众人的耳畔,继而淌落心底,瞬时让英雄楼一寂,再无半点多余的喧嚣浮华。
静寂中,一个红裳如火,轻纱遮面,臂挽清雪白纱,怀抱凤舞琵琶,白玉赤足的女子,缓缓行出,玉步轻移,红裳摇曳艳如火;莲步轻转,白绫如霜摄人魂;素手轻捻,声声私语勾人心。
叮叮琵琶语,三两轻拨弦;
未成半阙语,却道有情人。
台上女子半蹲着身子,红裳落地,如盛开的红莲焰火,在众人心底慢慢的蔓延开来;琵琶半掩面,素手轻抚弦,手臂微动,露出如玉如霜的肌肤,白绫飘飞,如梦似幻,让人看不真切,有三两未成曲调的声音响起,让人忍不住伸长了脖子,屏住了呼吸,想要一窥究竟。
琵琶声渐起,切切如私语;
呢喃闺房中,似念有情郎。
琵琶声微起,轻不可闻,如闺阁中的女子,手捧着情郎的书信,轻声念叨着那缠绵爱慕的诗语,羞红着脸,却又忍不住看下去,念下去,不过终归是未出阁的女儿家,仿若不愿意让窗外的风儿听到更多,声如呢喃细语。
小弦私语息,大弦起风雨;
红裳翻如火,白绫寒风天。
呢喃细雨骤熄,素手拢大弦,嘈嘈如风雨,宛如女子和情郎两情相悦的爱情,遭到了女子父母的坚决反对,劝女子和情郎了断,但女子却执意不肯,奋起反抗。
台上半蹲的女子,忽然起身,红裳涌动,如同大火一般,然而手臂上挽着的白绫,却如父母的枷锁一般,牢牢地将其束缚住,让她不得动弹,唯有嘈嘈切切的琵琶语,如霜如雪,让人心寒。
就连英雄楼中那些没读过几天书,没看过《西厢记》《牡丹亭》等爱情故事的大老粗,也心有戚戚。
半抚如折柳,轻挑话赠别;
幽咽细低语,风吹雁北飞。
嘈嘈切切的高低琵琶音过后,琵琶声渐渐变得幽咽哀怨,如女子和情郎在父母的逼迫下不得已分离,折柳赠离,长亭话别,幽咽难鸣的琵琶弦,被素手挑出一个弧度,指收而一声鸣颤,如孤雁哀鸣。
琵琶背后藏,捻复弦弦忙;
金戈铁马壮,银甲染红霜。
台上的女子,倏忽间将怀中抱着的琵琶挽至身后,左手从下托住琵琶,右手从头顶落下捻住琴弦,右手臂上缠绕的白绫,将女子的左腿缓缓拉起,女子的身躯也随之微微前倾,白绫如弦,人如弓;而那火红的衣裳,映着白绫,如点点殷红的鲜血。
而那挽至身后的琵琶,在女子右手看似胡乱急促的捻复抹挑下,却如一曲“将军令”,雄浑而波澜壮阔,梦回吹角连营,金戈铁马诉征程。便是那女子夜夜思念的男子,从边军,话征程,累累森寒骨,银甲染红霜。
闲来声微歇,无声胜有声;
红鸾帐里暖,簪头血月寒。
金戈铁马的雄浑壮烈后,琵琶声骤歇,台上女子轻拂红裳,掩面白纱随风而逝,露出一张宜嗔宜哀宜怨宜悲的面容,红唇如火,却是哀愁悲怨。
宛若女子在父母的逼迫下,嫁给一个自己从未谋面的人,新婚之夜,红鸾帐里,女子轻抚着远在边关的情郎送给自己的簪子,哭着,怨着,笑着,无怨无悔地刺进了自己的心脏。那一瞬的悲哀愁苦,令英雄楼里的所有人,都忍不住叹息悲哀。
弦起白马来,细细话离殇;
曲终弦音断,惊梦如来生。
在众人沉浸在那无声胜有声的悲愁中,感受那份无奈哀怨的爱情时,琵琶声又骤然响起,急急切切,宛若一匹白马从边关而回,声急,马急,人急。
然而,等到功成名就,回到那心爱的女子身旁时,看到的却是枯冢白骨,红颜已逝,唯有那私私切切的无尽思念和悲伤,逝者已逝,活者难忘。
忽然,一声惊雷响彻,弦断,白绫裂,方自陷入那思念和悲伤中不可自拔的众人,被这突如其来的弦断裂帛惊雷声震醒,环顾左右,方才知,原来那一曲琵琶语,一曲离殇事,只不过是红尘一梦。
然而,虽是琵琶声歇,虽是惊梦醒人,但那种真真切切,扣人心弦的悲伤哀怨氛围,却依旧让众人沉浸悲伤不已。
希望着,期盼着,来生,有情人能终成眷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