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能因私废公,尉迟迥对于大汉大多数的将士们来说可都是仇人,如果李荩忱过于善待尉迟迥的话难免会引起下面的不满。
李荩忱刚想要说什么,尉迟顺已经走过来,将尉迟迥的遗书交给李荩忱:“家父之意,臣不敢擅作主张,恳请陛下做主。”
李荩忱打开家遗书了一眼,轻轻叹了一口气,交给杨素。
杨素看了之后也是一时默然。
尉迟迥在遗书之中说的非常简单明了。
以败军之将的身份处理他的遗体,首级可拿去请功,尸体可以随便葬在哪个地方,他也无言去面对北周先帝。另外他自逐出家门的话依旧不变,尉迟迥不是尉迟家的人,牌位不入祠堂,后人不能披麻戴孝,不得祭奠,尉迟家是汉臣,尉迟迥是周臣,双方泾渭分明,只当没有他这个人好了,另外尉迟迥还劝告尉迟顺等人既然已经做了汉臣就要克忠职守、忠诚于大汉。
话都已经说到这个份儿上了,就连杨素都有些于心不忍,叹息道:“可怜尉迟老将军一腔孤忠,不为宇文宪这昏君所用。”
李荩忱沉声说道:“首级请功倒是不必了,本来老将军也是自尽,请功也就无从谈起,派人葬其邙山下吧,让李惠来给老将军写墓志铭吧,朕听闻李惠还是颇有几分才能,又得老将军赏识,应当会尽心尽力的。”
尉迟顺顿时露出一抹喜色,至少这说明李荩忱并不打算把尉迟迥当做真正的仇敌来对待,要知道当初王轨身死的时候可没有这个待遇的,李荩忱是真的把他的首级拿去传阅三军。
而杨素刚才的“一腔孤忠”,也几乎是给尉迟迥下了一个论断。
是忠臣还是叛逆和枭雄,实际上都是胜利者来决定的。当胜利者认为应该劝动本朝的文武百姓们向敌人的忠臣学习的时候,那么自然就会善待之,而当胜利者觉得这个敌人的存在已经影响到士气、他的死亡能够鼓舞士气的话,那肯定不介意将他碎尸万段。
尉迟迥能够得到这样的结局,已经算是不错的了。
李荩忱挥了挥手:“剩下的,就按照老将军的意思去办吧。”
尉迟顺怔了一下,不由得苦笑。
那就是不准许披麻戴孝,不准许祭奠了。
就当尉迟家真的没有这么一个人。
毕竟这是尉迟迥自己的意思,就算是尉迟家有意见也说不出来什么,黑底白字写在那里而且尉迟顺亲眼看着李荩忱没有动过。
当然了李荩忱如果装作什么都没有看到的话,实际上大家该怎么做也就怎么做了,不过很显然李荩忱并不同意。
尉迟迥终究是大汉的敌人,手上也是血债累累,李荩忱不可能让他的身后事也过的这么顺利,否则的话岂不是北方还有点血勇的人都巴不得学习尉迟迥?毕竟对于古人来说,身后名和身前命在取舍的时候往往会选择前者。
你既然这么自觉,那朕就不妨成全你。
否则如果朕对你的身后事太好了,引起麾下将士们的不满也不好。
尉迟顺知道这件事肯定也没有再回旋的余地,陛下当着杨素等人的面说出来分明就是不打算反悔了。
“臣,谢陛下。”
而李荩忱负手看向还在淅淅沥沥下雨的天空。
风起,枭雄随风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