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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惜寒的剑在暴雨里画出一道诡异的曲线,仿佛是月塘里的疏枝,把水中的月华切割成几片,同时也割开了剑封雪抬起的袖口。
仅此而已。
碧云连天如同一片再平凡不过的树叶,被剑封雪拈在了手中。
刚才那道诡异的曲线虽美,但它只是划破了剑封雪的袖口,被抬起的手用三根指头捏住。
松开,又是一记弹指,碧云连天剑剑身发出剧烈的震颤,如同被铁锤巨力地敲打,连带着顾惜寒整个拿剑的右手都颤抖,跟着咔擦一声,有骨头被折裂。
第一次言语劝诫,第二次出手小惩,第三次哪怕是再爱才,也要施些手段警示一番。
剑封雪本可以直接将顾惜寒整条右手废去,这对一个大剑仙来讲并非什么难事,他还是留手了。
剑修的剑和身体相连,当剑都被人捏在手中,如果不肯弃剑的话,等若整个人被制住,那是绝对的压制。
剑封雪一指弹裂了顾惜寒的右臂,他的手指头上也染上了一层不健康的绿色,这是碧云连天的毒性,哪怕是他也不能第一时间祛除。
不过这点小伤,对于整个战局而言,没有丝毫影响。
顾惜寒撤步,一直退到七夜和云千烈身边,他已经尽力了。
整条手臂上的血管都被震得爆裂开来,里面露出的白骨森然可怖,碧云连天剑已经被换作左手抓持,他的右手只负责一件事情——流血。
血水滴落在泥水中,说不清道不明的颜色,就像是观战者的心,难以言明的感觉。
一个法诀六重的青年剑修,割破了剑圣宗宗主剑封雪的衣袖,哪怕只是衣袖,已经足够。
顾惜寒的面容狼狈,他的声音并不好听,他的剑并不光明正道有些阴毒,他的心不知好歹不懂进退,但这些加起来又如何,他割破了剑圣宗宗主的衣袖。
此战过后,顾惜寒将会扬名,无论是身前还是生后。
“你们还要继续吗?”剑封雪忽然开口道,他很羡慕这三个不知轻重的剑修,他很痛恨和嫉妒。
岁月是最公平的也是最不公平的,他们还年轻,自己的机会却更少了。
所以他决定开口,把一些本来不打算说的话,透露出一些给他们,让他们也不好受些,这样他才会好受。凭什么压力这种东西,只有个子高的才能感受到。
“你们可知道,为什么我要杀魔君七夜,难道真的是因为他是剑仙殿余孽?我就这样贪婪于正道第一的宝座?我几近巅峰的修为,为何要贪慕这些?”
剑封雪的声音不大,很平静,比这一方天地的骤雨要平静太多,但更寒冷太多。
七夜看着顾惜寒被击退,看着剑封雪留手,却不曾想看到剑封雪开口,说出这些东西。
剑封雪的嘴角泛起嘲讽的笑容,他看着七夜,忽然大笑道:“君子风为什么会失踪,魔帝昊苍因何妥协,法诀八重巅峰之后,会遇见什么,你们根本不知道。”
昏暗的天空涡闪不断,仿佛在提醒剑封雪,不该谈起的东西就要沉默。
他默默地抬起头,觉得自己说得够多了,便不再说,那些洗耳恭听的人却觉得他才开了个头。
七夜皱眉,不明白剑封雪为什么要开这个头,他是想要扰乱自己的心绪,以双方的差距根本无需如此。
云千烈没想那么多,他的人他的剑,不是那种隐匿蛰伏起来偷袭的性格,他只知道一件事,顾惜寒动手铩羽,轮到自己出剑了。
“这和叶家无关。”云千烈只说了一个理由,他觉得天下无辜的人太多,他的能力有限。
但今天,哪怕是能力再有限,也无法阻止他的出手,因为千烈剑积聚的磅礴,连周围新落的雨滴都被蒸腾作白气,这意味着它的力量凝聚到了极致。
风林火山,千山烈火,刚烈猛辣的剑招,云千烈出手了。
云家人在台下怒斥其忤逆,愤恨他呆傻,在他出剑的那一刹那,不满的声音似乎也小了许多。
并不是说说,他真的出手了,在继顾惜寒之后,第二个向剑封雪出手的剑修,法诀六重。
天空依旧晦暗,半边有乌云遮蔽,另一半的天空忽然出现一道光束,在云千烈出剑的同时,照耀在了剑端成为新的炙阳。
不是青蛇,朝着剑封雪铺面而来的,是燃烧着金乌火焰的火鸟,身后是一片被拉扯出来的白色气线。
“我想试试。”
这是云千烈出剑时的第二句话,明知不可为而为之,明知不可敌却要战之。话很短,却很真实,剑如人。
剑封雪低颌,今天剿魔大会上出现的新一代,他很满意,满意,不代表自己的好意能被屡次践踏。
迎着飞翔的火鸟,一只手被探出,就像之前七夜在台上使的那招孽龙大手印,狠狠扼住了它的喉咙。
“可以试试。”剑封雪冷淡的话语,在此刻所有人心中,冻得快要结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