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祭梵吃了一惊,赶紧伸手把小东西从水里提起来,安以然被水呛得连连咳嗽,水呛进气管了,咳得嗓子都掀翻起来了似地。沈祭梵提着人直接上了池子,浴袍披在她身上,在她后背拍着,看着她通红的脸眼底透着担忧:
“怎么不小心点?”
那水多脏?要吞了几口水进肚,得吞下多少的细菌?
安以然咳得不停,有些许水从气管中呛出来。伸手去拉沈祭梵的手:
“别,别拍……咳咳……别拍我,你站远点。”安以然推把沈祭梵推开,他手重,一拍后背感觉内脏都在震,缓过这阵儿后就好了。
沈祭梵站在一边,看着她脸红筋涨的咳,却只能看着,靠近一步她就伸手来挡。沈祭梵心底有些隐隐作痛,她竟然推开了他?到底心里是介意的。
安以然一顺过气来,沈祭梵就沉着脸把人抱了出去。安以然对沈祭梵的忽然变脸有些莫名其妙,她没做什么呀,他怎么好像又生气了?
“乖宝,睡一觉,我守着你,嗯?”沈祭梵把安以然往床上放,安以然被他按到自己又爬起来:“我不要睡一觉,才起来多久啊?沈祭梵,我们去楼上吧?”
沈祭梵想了想,点头,拍了拍她的脸,转身去衣帽间给她拿衣服。回来时候,人不见了,沈祭梵脸子有些黑。转身大步跨出去,步子有些急。
“乖宝——”
沈祭梵走出去喊了声,走廊空空如也,焦躁瞬间袭上心头,沈祭梵脸色当即一沉到底,侧身往楼下去找,无疑小东西又往后面公馆跑了。
沈祭梵心底有种说不出的躁怒,到底哪里才是她该呆的地方?后面就那么好?
“沈祭梵……”安以然怯生生的在后面喊了句。
她刚才说想去楼上,可他也没说一句,所以他转身时候她自己就下床准备上楼,可刚出门的时候他又出来了。安以然下意识转身到了门背后,只是想开玩笑而已,可没想到他却当真了,那么着急的从屋里就走了出去。
安以然犹豫着要不要走出去,可沈祭梵脸上的表情不是很好,安以然下意识的闭嘴了。沈祭梵黑着脸下楼时候,她才意识到事情有点严重,赶紧出声。
沈祭梵微愣,脚下急切的步子当即停顿,转身看她。小东西就站在门口。沈祭梵脸子那瞬间僵硬得一塌糊涂,胸膛一个大的起伏,继而转身大步折回去。长臂一伸,直接把人扯进了怀里。大掌轻扣在她后脑,硬压进胸膛。
“然然,就这么点时间,也要乱走?就,这么不想跟我在一起?”
沈祭梵抱得有些紧,安以然想抬头看望他,可被沈祭梵压得太紧了,半点动不了。
“没有,沈祭梵,我在屋里没乱走。”安以然声音有些底,沈祭梵听她这话时总算才松了口气,臂膀松了些,安以然仰起头望着沈祭梵轻声问:
“沈祭梵,你是不是生气了?”安以然的手放在沈祭梵虎腰下方,手臂收拢,抱住他,脸贴着沈祭梵胸膛,低声道:“沈祭梵,你是不是很不放心我?”
他这么紧张,是不是还介意着早上的事?嘴上不说,但用身体将她狠狠惩罚了。不喜欢受他的约束是一回事,因为他的强制她也确实有些反感他了。但这不能成为她跟别的男人走近的理由,这次是她做错了,她没有不认。
“对不起,沈祭梵,以后,我会少去公馆的,会避开魏峥和舒默他们,不会给你添麻烦。还有今天的事,是我不对,沈祭梵,你别生气了好不好?”安以然低低的道歉,事情想明白了就容易多了,自己先退一步又怎么样呢?
沈祭梵没出声回应,不过心底却在这时候打开了,先前的躁怒消失得干净。轻轻拥着安以然,吐了口浊气,继而低声道:
“乖宝,以后有什么事都要告诉我,你心里想什么,我不一定都猜得到,有什么想法和要求都要告诉我,嗯?我们之间是最亲密的,没有人比我们关系更近。即便,有时候我会考虑别的因素,你也要相信,我会把你放在第一位,嗯?”
“沈祭梵,我信你。”安以然低低的说,“沈祭梵,如果你能多给我一点自由,我会很爱很爱你,也会很感激你。沈祭梵,你可不可以,再大方一点,我自己的事让我自己决定,好吗?”
“乖宝是烦我了?”沈祭梵带着安以然转身进了房间,捧着她胖乎乎的脸低声问。
“如果,我是说如果,你还这么管着我,我会真的烦你。沈祭梵,我已经这么大了,我该做什么能做什么,我自己都知道。在没有遇到你之前,我的事都是我自己做的呀,你别什么都担心我,你可不可以相信我?我会做得很好,真的。”
安以然手拉下沈祭梵的掌,双手握着,是应该好好谈谈这个问题。拖着沈祭梵往屋里走,依然是他坐在沙发,她搬着椅子在他面前,坐得很端正。
沈祭梵大掌握着她的手,轻轻的婆娑,低声问:“有话说?”
安以然点头,理了理头绪,道:“沈祭梵,我可不可以要求你多给我一点点空间?你应该相信我,我可以做得很好呀。你以前,我们在一起的时候最开始你也没有这样啊,对不对?那时候你做你的工作,我画画,我自己做自己的事,不也是什么事都没有吗?我们那时候就过得很好啊,对不对?”
那时候她很怕他,现在想一想,应该是又爱又怕,每天怕看到他,却又很想见到。她对他,还是喜欢多过一切的,她真的不想应该他过多的干涉而令自己厌烦,真的不想这么就厌烦他。撇开他的专横霸道,她是喜欢他的。
沈祭梵目光很沉,深琥珀的瞳孔被暗光笼罩,情绪深不见底,令人无法捉摸。
“乖宝,你的要求不过分,但这几次我不在你都出事,你让我怎么放心?并不是我非要处处限制你,我是为你好,你还太年轻,很多事情都不注意。你认为我管着你是故意对你使坏,在你来说不可理喻,可很多事情只有到了一定年纪才会发现。乖宝,你相信,我不会无缘无故就阻止任何事,如果妥当的,我会阻止吗?”
安以然张张口,刚想插话,沈祭梵抬手摆了下,示意她先听他说。
“你介意的无非是吃饭我管了,出入我管了,是吗?”沈祭梵目光看向安以然,安以然是真的很想心平气和的跟他好好谈谈,可沈祭梵那话说得好像就是应该似地,哪那么应该?当即脸子拉了下去,咕哝了声:“那还不够呀?”
沈祭梵顿了顿,看她脸子掉下去当即无奈,又换了个语气,再出声:
“乖宝,外面那些东西有多不卫生你知道吗?不让你吃,是为你好。家里什么都有,想吃什么厨房也能做,是在埋怨我阻止你出去吃那些东西?”
“那,就算在家里,你也没让我想吃什么就吃什么呀?”安以然不想跟扯吃的,她跟他谈话的目的是要求自己的私人空间,跟他说回国的事情。关于吃饭的问题,她确实有话说,可不想现在说。但他那话,听着就让她无名的火起。
沈祭梵不以为然,步步瓦解,继续道:
“膳食合理,营养搭配,要吃得健康,不是吗?营养师是这方面的专家,他们比你更懂得怎么吃才更健康。你身子弱,食补是最好的,明白了?还有疑问吗?”
安以然呲牙,紧紧闭着眼咽下心头涌起的无名火,睁开眼,手猛地从沈祭梵掌心中抽了出来,起身往外走,“你让我安静一下,我们等等再谈。”
安以然在落地窗前站了会儿,让心情尽快静下来,强迫自己赶紧想他的好,他对她的宠。不能在这时候发脾气,这样的状态下,怎么能好好谈话?
沈祭梵目光再度转暗,看向她,倒是耐心的等着。安以然手压着太阳穴,一遍一遍的想着当初他们在泰北丛林里的时候,想着他亲自到青江接她的时候,想着他一次次帮她,一次次纵容她,想着那天撞山钟的情景。是啊,她就是准备和他过一辈子的,要携手一辈子的人,怎么能因为这点事情就心生隔阂?
安以然几个大的深呼吸,伸手拉开嘴角,扯出一丝笑容,转身又走回去,依然坐在沈祭梵面前。再一个吐气,坐得端正,正式而认真的出口:
“沈祭梵,我知道你都是为我好,我们不说吃饭的问题,好吗?”
“既然提到了,就先说清楚,老生常谈也没趣。”沈祭梵竟然一反常态的继续追究了,他只是想今天就一次性解决这个问题。今天她有逆反的心思,这问题没有彻底解决,往后她照样会有,索性今天把事情都说清楚。
“……”
安以然被堵了一下,猛地深吸了口气。
“沈祭梵,你就不能依我一次吗?”
“然然,我顺着你的时候还少了?”沈祭梵不答反问。
安以然没再接话,是无话可接。反正他认为是对的事情,她说什么都没用的。
“说说看,对于在家吃饭,还有什么疑问?”沈祭梵看她总算妥协,再度问道。
“没有疑问。”安以然泄气的出声回应,声音里全是掩饰不住的失望,大有种破罐子破摔的心态。她说什么,有用吗?既然没用,还假装大方的让她说什么?
“既然没有任何疑问,那么往后每餐饭都定时定量的吃,你乖一点,我也放心。”沈祭梵点头,不管她是怎样的态度,只要她松口答应了,他那都是记录在案的。
“沈祭梵碍……”安以然忽然恼怒的喊了句,又泄气的撇过脸去咬牙不说话。
“你说。”沈祭梵低声应道,安以然抓狂,很想扯头发,站起身,沈祭梵出声道:“还需要再安静一下?怎么,乖宝,现在跟我说话就这么不耐烦了?”
“我没有,没有!”安以然脚下一个迟疑,扭头冲沈祭梵喊了句,又坐了回去。
幼嫩白皙的脸有些泛红,是给沈祭梵气的。确实不能沟通了,不,似乎他们就从来没有真正沟通过,从来都是他说,她听,他命令,她做。
“好,沈祭梵,是你让我说的,本来我没想说的。吃饭每一餐都按时按量吃,可人有时候就是不想吃东西啊,不想吃你也非逼着我吃吗?你就是想看到我吃下去又吐出来就满意吗?我知道你是为我好,但这是不是再过了?我这么大的人了,我不是什么都不懂。好的坏的我能分清楚,没有的二十年我也照样长大了,也没有饿死啊。你就那么不放心我吗?难道你还怕我自己给自己喂毒药吗?沈祭梵,你不觉得你那些担心都很可笑吗?”
安以然那纯粹就是一副撕破脸得指责,根本就不管他听了会怎么想。
沈祭梵拳头握紧了些,捡了句话回应:“你自己过的二十年是没饿死,也是长大了,可身体就弱成那样,淋雨就病,受惊吓也病,心里素质奇差,身体状况更是糟,你自以为的身体健康,实际上是怎么样的你知道?现在没出什么问题那是因为你还年轻,再过几年各样的病症就会出现,未老先衰,懂吗?”
“你……”安以然被沈祭梵堵得哑口无言,狠狠咬着唇,目光斜向另一边,胸口起伏的弧度大而急,好大会儿才找到声音,怒红着脸再看向沈祭梵吼道:
“你不知道有多少人跟我一样长大的,那也没见别人早死啊。还没发生的事你就开始担心,沈祭梵你说的都是假设性的问题,会不会发生都是未知。你怎么可以用未知的事情来约束我?你知不知道你这样约束我,也是在逼迫我慢性自杀?”
“逼你慢性自杀?”沈祭梵声音瞬间冷了下去,没良心的小畜生,时时刻刻为她想着,什么都给她安排好,她不领情就算了,反而要这样曲解?
安以然张张口,咬住唇,看到他面上沉怒的表情这才意识到刚才的话可能有些过了,想解释什么,却不知道从哪里开始解释。
沈祭梵目光阴沉骇人,眼底有浓浓痛意和沉怒翻涌,目光直直落在安以然身上,浑身上下都充斥着森冷的气息。安以然到底顶不住沈祭梵的气势,吞了吞口水,润了下发干的唇,这才干巴巴的解释了句:
“我,不是那个意思,并没有那么想。沈祭梵,你别往心里去,当我胡说行吗?”
沈祭梵目光冷幽幽的落在她抬起的脸上,盯着她白生生的俏脸,隐晦不明的笑了下,眼底同样有失望,盛怒不见,是耐人寻味的打量。
“慢性自杀?好得很,然然,我养了头彻头彻尾的小白眼儿狼。”沈祭梵起身了,目光淡淡的从她身上移开,沉稳的步子迈出去,阴鸷迫人的气息更沉更重的罩在他高大的身躯上,失望之极的冰冷声音传出来:
“以后,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吧,我不管了。”
安以然的心忽然一痛,眼泪顺着脸就滚了下来,慌乱的喊出声:“沈祭梵……”
安以然紧紧的跟上去,从后面紧紧抱住他的身躯。泪湿的脸贴在他炙热的后背,低低的哭出声:
“不要走,沈祭梵,刚刚不都是好好的吗?为什么你又生气了?你别这么就走了,沈祭梵,我也好伤心,我也难过呀,你别动不动就走人好不好?如果是我说错了话,我道歉,我认错还不行吗?你别走。”
沈祭梵那颗钢铁铸成的心,是真被这小东西给刺了一下,有种心痛的感觉在蔓延。
他不懂爱,他在学。
他只想把最好的给她,可能,是真的做得太过了,并不是所有好的她都会接受,尽管她那么乖,那么听话,可她毕竟是个活生生的人,她会有脾气,她有接受不了的东西,是他强加得太过了。可,要让他什么都由着她,让她胡来,他做不到。
难道,想给她好的,这样有错?
她年纪轻,还小,懂的无疑没有他多。这样的情况下,她的事情他替她做主了,这样不行?他是为她好,现在她不明白,往后就会懂。
可惜,这过程中,他拿捏的程度没掌握好,让她反感了,是真的没有注意到,她已经反感到了这种程度。
“然然,知道吗?只有我,才是真正为你着想。”沈祭梵低低的出声,这其实是在为自己辩解,她说他是在逼她慢性自杀,这话何其伤人啊?
不仅将他对她的好一下抹除,还扣了顶如此令人沉痛的帽子。她知不知道她身边的人,谁都是因为她有利可图才给她三分好颜色?人与人的交际,她不懂,一味的相信别人。谁能比他对她更好?他要的就只是她听话的呆在身边,这样多了?
“沈祭梵……”安以然低低的出声,她说错话了,她认错还不行吗?有必要这么斤斤计较吗?根本就还没有说什么,他一生气就走人,那她该怎么办?
安以然抓着他的衣服,转到他身前,反手把门关了,又把沈祭梵推进屋里:
“沈祭梵,我道歉好不好?对不起,你不要走,我们好好谈一谈,可以吗?”
她刚才也生气呀,可她生气是自己调节,深吸气后冷静下来才再跟他说话继续谈。可他呢?他生气就走人,怎么可以把她扔下这样就走?
沈祭梵垂眼看她,大掌卡在她肩上,安以然没再推他,而是停下来抬眼望他。
无疑这个男人已经没有了继续谈话的耐心,他只要结果,直接出声问:
“然然,对于我的安排,你听还是不听?”
安以然又被堵了一下,摇头,赶紧出声:
“不是这样的,沈祭梵不是这样的,我们好好谈谈嘛,你不能直接就来这么一句,我觉得我好冤碍。沈祭梵吃饭的问题我们先不谈好不好?我知道你为我好,我虽然不高兴,可我都还是听了的呀…”
“然然,你只需要告诉我,我的安排,你听,还是不听?”沈祭梵目光落在她脸上,面色暗沉,声音冷得骇人。
“我……”安以然迟疑了下,沈祭梵松手,转身就走,“以后不会再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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