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以然就在车子外面站着,翻翻眼皮子望天,说了句:“我走了。”
沈祭梵沉着脸出声道:“上车!”
安以然咬牙,微微虚合着眼睛咬牙,凭什么他说上车就要上车?
沈祭梵侧目,看她没动,直接松了安全带,下车,大步逼近。安以然懵了一瞬,下一刻头顶上方的阳光就暗了下来。张口结舌,望着他:“你,那个,那什么……”
沈祭梵哪管她结结巴巴说些什么,上手提着她扔进了车里。安以然怒目横瞪,沈祭梵上车,目光落在她怒红的脸上,出声问:“弄疼了?”
安以然哼了声没回应,他又不是不知道他手有多重,能不疼嘛?赌气,头撇一边去,眼不搭理。沈祭梵面上的表情看不出任何喜怒,声音也很平静:“系安全带。”
安以然依然不动,心里堵着气呢,前一刻被钱丽欺负得没法儿还手的恶气恰在这一刻噌噌上头。身边人都欺负她,都看她好欺负是吧?
沈祭梵倾身,结实的臂膀伸过去,把安全带给她扣上。安以然也不知道哪里的胆子,伸手又把带扣给摁开,怒吼出声:“你怎么这么讨厌?都看我好欺负吗?”
沈祭梵目光落在她脸上,半分不见恼意,低声嘱咐道:“坐好,我开车了。”
顺势又将安全扣扣上,之后大掌并没有移开,轻轻搭在安全扣上,一手把着方向盘,目光撤离,淡淡的落在车后镜上,倒车转弯,然后稳稳的开了出去。
“你要带我去哪?”安以然恼怒的哼出声,经过哦她同意了吗?
“请你吃饭。”沈祭梵声音很冷,大抵天生就是这个调,听不出任何情绪。
安以然咬牙,“我不要!你有问过我同意了吗?碍,沈祭梵你是不是搞错了?我们什么关系都没有了,你凭什么对我这样?”
“我现在是你公司的投资商,是你接下来项目的股东,怎么,要请你吃个饭,不愿意?”沈祭梵神色不动,掌已经从安全扣上移开,目光平静的看着前方。
“可是……”安以然咬牙,换句话说:“你也没有先问过我啊?你有经过我同意嘛?沈祭梵,你一直这样,一点都不尊重人。就算我们现在有合作,你是最大股东。可没有法律要求我必须跟你去吃饭,我有选择的权利。”
沈祭梵目光微微暗了一瞬,侧目,问的倒是认真:“那你愿意吗?”
“……”安以然被他哽了下,泄气的坐椅子上,耸拉着头。得,跟沈祭梵讲什么道理呀?他怎么可能会理解别人,她就是吼破天他也不会理解的。
沈祭梵很快将车停在路边,转头看她。安以然同样转向他,眼里带着莫名,又发什么神经碍?
沈祭梵低声问道:“请你吃饭,然然,你去吗?”
“……”安以然有些发傻,这男人,到底什么意思?他这是在问她吗?
沈祭梵又问了句:“我在海天酒楼定了位置,想请你吃饭,你去吗?”
安以然瞬间被沈祭梵那话累得外焦里嫩,他,他是征询她的意见?没听错吧,沈祭梵,那个牛逼哄哄的男人竟然也知道征询别人的意见了?
瞧吧瞧吧,这就是被欺压过头了,这一时间给她点甜头她都给乐懵了。姑娘那心里就在合计着沈祭梵是不是有什么阴谋,想用糖衣爆弹,甜言蜜语把她灌醉,趁机……行凶?安以然猛地瞳孔缩了缩,微微往车门靠去。
“我说不去,你会让我下车吗?”安以然咬了下舌头,试探的问出声。
沈祭梵挑眉,不答反问:“你说呢?”
他原本想说,往后都顺着她,她不愿意,他就不勉强。到底是看出了她眼里的怀疑,分外无奈,只能闭口不言。
“那,还是去吧,去海天酒楼。”安以然磕巴着出声,顿了下,赶紧又出声补充道:“那个,我声明,只去海天酒楼,别的乱七八糟的地方,我不去!”
沈祭梵很满意她的配合,毫不吝啬的给了她一丝笑意,车子再度稳稳启程:“你说的乱七八糟的地方指的是哪?酒吧,夜店,还是酒店?这么提防着,我能把你这话理解为,以往跟客户一起吃饭后,你都去的是那些地方吗?”
“你胡说八道!”安以然气得脸色通红,她有去那些地方?一咬牙,迎着他那话顺口又承认了:“是啊是啊,我就是去那些地方了,还有更乱的呢,夜总会啊,GAY-BAR啊,夜店啊,夜间场合哪里热闹就去哪里。呵,看来你也很懂嘛,哦,对了,我差点就忘了你做了多少年的生意了,重要陪人去那些地方吧?”
沈祭梵酷硬脸绷得死紧,眸底暗怒翻涌,胸口一团火烧得噼里啪啦直响,握住方向盘的指节因为太过用力已经泛白:小畜生,还真是不知道天高地厚了。
“明白,所以能理解。今晚你要想去,也可以。”沈祭梵压下胸口的火烧火燎的怒气,竟然一反常态的顺着她的话说了。
没等来怒声斥责,却等来不咸不淡的这么句话,安以然也很诧异。给噎了下,一时间没找到话来回应。要是他出声指责,她要说的可就多了,可万没想到是那样。
“跟谁去也不跟你去,你别自作多情。”安以然低声嘟嚷着,心里,还是淌过一种叫“失落”的感觉吧。
安以然头转向窗外,安静了下来。用额头去撞车窗,恼怒道:安以然碍,你怎么这么没用?他那样说你应该高兴才对,应该高兴知道吗?你看他根本对你就没有任何意思了,你竟然还傻不拉唧的盼着什么,丢不丢人碍?
不高兴,难道她真的要失落要难过吗?他这样,不正是她期望的?安以然长长的吸气,又长长的吐气,冷静,安以然,要冷静!
努力给自己找着理由和借口,毕竟,曾经那么亲密过;毕竟,当初离开的时候他那么不舍;毕竟,离婚时候他并有同意,是她硬要离婚的……
可能,这就是女人的虚荣心在作怪。觉得喜欢自己的男人,就该一辈子喜欢着。尽管自己多么憎恨那个男人,内心深处,总是希望那个男人对自己还有那么点在意。碍,女人啊……她承认,她就是俗啊。不过,这总算令她不再心猿意马了。
沈祭梵是不是侧目,打量着默不作声的小东西,她心里在纠结些什么东西,他能不知道?太清楚了,慢慢纠结去吧,他也不能戳穿了让她难堪。
车子在海天酒楼停下,魏峥早等在那,车子来时,魏峥挡开泊车小弟,自己亲自开了车门,沈祭梵下车后,安以然那边已经自己下车了。她从来就不喜欢这些虚礼,在西班牙那段时间是为了迁就沈祭梵才勉强附和的。
“魏峥,你也在碍。”安以然对魏峥的出现表示很高兴,要让她跟沈祭梵单独吃饭,还是跟尴尬的,尽管她心理建设已经做得很好了。
沈祭梵目光看着小东西,并不介意她跟魏峥走近。
沈祭梵这人,他想做的事就没有做不成的,安以然这颗小嫩葱,哪里是他的对手?早料到她会排斥他,所以让她放松警惕,总要让她觉得即使见面,他对她也没有任何企图,这样才能在她放松的状态下接近。不能一出现,就强势的将她绑回去,那样会适得其反,他已经错过太多,不能再重蹈覆辙。
沈祭梵侧目含笑看了安以然跟魏峥两人一眼,迈着沉稳大步先进去了。
安以然跟魏峥说了几句话,一扭头,就只看到沈祭梵个背影了。愣了下,他,是真的没打算等他们碍。果然,沈祭梵跟以前不一样了,以前他从来不会放着她不管的。是,真的如她想的那样,他已经彻底放弃她了?
“魏峥,你怎么在这?”安以然跟魏峥一起走进酒楼,边问了句。以前沈祭梵带她在外面吃饭,极少带旁的人。不是有别的意思,她只是问问,只是问问而已。
“哦,是这样。我曾经结识了几位朋友,他们是迪斯尼制作团队的核心成员,这两天刚好来京城了,难得遇到,就准备聚一聚。正好,想着你应该对他们感兴趣,所以就想让你一起过来。原本打算我去接你的,可我那几位朋友不认识路,我就接那几位朋友去了。你这边,只能麻烦爷去。”魏峥极其认真的解释着。
“哈?是,你邀请我的?”安以然窘了一窘,不是沈祭梵想请她吃饭,是魏峥呀?
魏峥笑了笑,纠正道:“不,是爷提议让我带着你的,这对你有用。”
“哦,这样碍。”安以然不说话了,她小人了一把,以为沈祭梵想……
丢人碍,安以然!安以然伸手摸了下发烫的脸,好在她没说多少话,不然,要让沈祭梵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那真是丢脸丢到姥姥家了。
饭桌上,沈祭梵几乎没说话,不紊不慢的吃着食物。
他旁边是安以然,一开始倒没有给她布菜什么的,吃他自己的。倒是另一边的魏峥挺照顾安以然,安以然感激的笑笑。她有些紧张,毕竟人家是迪斯尼动画制作团队的,这专业上的东西,平时也就只能跟自己漫画社里的人瞎吹活了,跟业内顶尖的人才进行学术交流,她底气不足啊。
倒是魏峥比较活跃,他知道的自然比安以然更少了,有了魏峥有心的解围,气氛一点一点松缓下来。后半段,气氛活跃了,安以然话也说的多了。问了很多他们团队的事,技术革新方面啊,管理方面等等,获益匪浅。
整场都沉默如初的沈祭梵在这时候开始光明正大的给她布着菜,小东西这会儿,已经顾不上吃东西了,看她眼里闪耀的亮眼光芒,无疑她正在兴奋处,吃的是什么,喝的什么完全忽略不计。
沈祭梵前半段自己就已经吃好了,这会儿有的是空闲料理她。变着花样儿给她碟子里堆食物,堆满了后撞她一下,安以然就从善如流的把东西吃一吃。沈祭梵那边挺得趣,其实他没吃过虾沾酱油就入口的,剥了只漂亮的虾肉蘸了下酱油自己咬了口,那味儿吧,就正常,就是虾的鲜味。手一侧,被他咬剩的半只虾塞进了安以然正喋喋不休的小口中,继而,再继续他手上动作。
爷那动作,魏峥跟一桌子人都看直了。可奈何爷做得落落大方,有心想打趣的都不好意思开口。但当事人似乎并没有反映过来,所以一桌子人瞪着牛眼睛都忍了下去,也都没事儿人一样,继续侃侃而谈。
本来嘛,他们飞这么久,过来的目的就是陪吃这顿饭。就这么吃一顿,他们的团队将收到一笔不小的资金。迪斯尼如今的发展并不是那么顺,如今东南亚,欧洲动漫产业早已经紧追直上,特别是日本动漫的迅速崛起,直接宣布迪斯尼动画垄断时代结束。迪斯尼如今直白一点说,就是在啃老本,他们再不能藐视亚洲市场,特别Z国市场,要想发展,打开Z国市场是关键。
很简单,Z国市场就等于全球市场的四分一,这是捷径,也是关键。
晚餐结束,安以然吃撑了,也是站起来才知道。她食量并不大,早给饿小了。晚上就更没有吃这么多的时候,苦撑着,一一同几位前辈大师握手,一一送别。
安以然站在路边,车子都看不见了才停止挥手。很高兴,此刻脸上的高兴是由内而外散发出来的,眼里都是满满的笑意。今晚的谈话,她就更被洗脑了一样,大有一种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的感觉,获益良多。
“送你回去?”沈祭梵挺阔的身躯立在她身边,低声问道。
安以然转头,依然还笑眯眯的,点头:“好啊,”顿了下又说:“谢谢你带我来。”
“没关系,举手之劳。”沈祭梵出声道,忽然他抬手,安以然眼珠子有些愣,看着他厚实的大掌贴着自己的下巴,粗粝的指腹有意无意的擦过她的唇,紧接着轻轻在她嘴角擦了下,安以然没有第一时间打开他的手,反而脸红心跳起来。只听他说:“沾了些酱汁没擦干净……车来了,上车吧。”
沈祭梵手下的滑腻触感有些销魂,为了不让自己失控,即刻收回手,转移话题。
“哦……”安以然点点头,脸低垂下去,觉得自己丢人。脸颊滚烫,无疑红了脸。心里又骂自己,一点诱惑经不起,他又没别的意思,脸红什么呀?
魏峥从驾驶座下来,在沈祭梵一侧恭敬的站着。沈祭梵侧目看了眼安以然的小模样儿,笑笑,拉开车座,出声道:“然然,上车。”
“好。”安以然低着头走过去,坐进车里时,沈祭梵大掌下意识的轻轻搭在她头顶上,以防她装着车顶,看她坐好后才关门。
沈祭梵没有很快上车,而是在交代魏峥什么事,样子挺严肃。安以然扭头看出去,魏峥那样的反应,无疑又是挨训了。她早就知道魏峥他们对沈祭梵的恭敬态度不是一般人能比的,就连潇洒不羁的舒默在沈祭梵面前都是毕恭毕敬的。
安以然看着沈祭梵挺拔背影,目光有些发怔,不知道是吃撑了还是别的原因,有些发懒,长长的叹口气,额头靠在车窗上。她在想,如果当初没有去西班牙,他们之间,是不是一直很好?他们曾经有一段时间,其实过得很快乐不是吗?
安以然现在也算活明白了,爱情和婚姻是两回事。爱情是两个人的事,婚姻是两个家庭甚至范围更广。结婚,并不是融入对方的生活那么简单,而是要融入对方的家庭。谁也不是从石头里蹦出来的,不可能不管自己的父母。
其实,现在想想,沈祭梵没错,在她和他母亲之间的做法,他一直都做得很好。即便,他与他母亲并不是那么亲近。可毕竟那是给了他生命的女人,他再如何,也不能一味护着她而与他母亲抗衡。其实,反过来说,他也不是那么无情不是吗?
她是喜欢这个男人,可始终还是没喜欢到能为了他放弃自我。
沈祭梵绕过车前坐进了驾驶座,宽大的掌把着方向盘,转头看还在天外神游的小东西,道:“我们从莞城大道过去,绕着江边的路回去好吗?”
她似乎是吃多了,多给弄了些,在江边走走,消消食。
安以然有些发怔,吃多了就是不想动啊,而且有点想睡觉,“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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