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那之后,一旦出现被感染者,依照天规,必须由神将带往天雷台,在其尚未完全虚化之前,给与其最体面的死法。
清晨的风有些凉,凤帝抬头望着天边,凉风吹得她想起了自己的这一生,而她最快乐的时光,约莫便是十七八的时候,青梅树下,一身明黄衣袂的少年,骑着骏马,从树下走过。
那时候,她还不是凤族的帝后,穿着粉红色的裙子,高高地坐在青梅树上,吃着青梅,一颗果子,顽皮地砸落在过路的少年头上。
被砸中的少年抬头,一抬头,看见青梅树上坐着的少女,俊美的脸上,笑靥缓缓展开。
如春风一样,缓缓地,吹落在凤帝心田,怦然心动。
她就那样小心地将他的笑珍藏,一藏,就藏了几百年。
直到七百岁那年,她终于嫁给了他。
可是,新婚的那一天,他却带着别的女人,离开了凤丘。
想着想着,凤帝的眼神黯然下来,垂眸看掌心里的玉佩,只觉得讽刺。
那天凤皇问她想要什么,她要什么,他都能给她。
可是她最想要的,却在她嫁给他的那一天,被他轻而易举地抛弃了。
也许他这一生都注定了不属于任何一个女人,她又怎么可能要得了他的一生。
她这一生,最大的遗憾便是嫁给了他。
最不放心的,便是她的孩子,凤霖。
她要是死了,凤霖怎么办?
凤皇是个靠不住的。
凤丘怎么办?
朝堂怎么办?
凤霖怎么办?
她正想着,门口,凤皇不知何时走了进来,他身着明黄的衣袂,俊美的脸显得憔悴,看着垂头盯着玉佩发呆的凤帝,心沉重得难受。
“他们说,你染上了虚化之毒。”他忽然开口。
凤帝抬头,扫他一眼,神情淡漠地道:“是啊,你来这里做什么?就不怕我咬你一口,拉上你垫背?”
凤皇走过去,弯腰握住了她的手,俯身看着她,道:“你不要怕,我会带你离开的。”
凤帝看着被他握着的手,闻言怔了怔,旋即抬头,道:“你说,你要保护我?”
凤皇道:“我知道天帝对待被虚化的仙家的态度,你跟我一起离开凤丘,我们找一个地方躲起来,谁也找不到我们。”
凤帝望着他,道:“为什么?”
她与他从来都是不死不休,为什么到最后,他却说,他要保护她?
他拿什么保护她?
凤皇认真地看着她,道:“因为你是我的妻子。”
他目光深沉认真,并不是在开玩笑。
可是,她却忍无可忍,狠狠地从他手里抽回了手,站起了身来:“凤皇对每一个女人,都这样多情吗?”
凤皇错愕地看着她,道:“你说什么?”
凤帝冷漠地垂眸,道:“你知道吗,这个世上,最动人的,就是人的语言,而最没有用的,也是一个人的谎言。你总是这样,说的永远比做的要多,而做的要比说得要精彩,我已经不再是那个十七八的小姑娘了,你的那些话,对我来说,就是一句笑话。你说你要保护我,可你拿什么保护我?你说我是你的妻子,可你扪心自问,这一生,你何曾对我好过?”
说着,她冷漠地抬眸看他。
凤皇被她一句话噎得哑口无言,半晌,道:“你一定要这样咄咄逼人吗?”
凤帝道:“咄咄逼人的不是我,是你。你做的那些事,哪一桩,不是直插我的心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