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面掉猫尿!亏你还是个带把儿的呢!”这话说得粗俗不堪,声音也拔得很高,像是故意说给舒绿听的。
舒绿听在耳里,冷笑了一声,她今天穿了一件素白锦缎滚黑边旗袍,旗袍下摆上用黑丝线绣着一个团福图案,头发挽了一个低髻,一样首饰都没戴,可不就是奔丧来的么?
她径直走进门,也没将门关上,自己坐在屋里倒了一杯水慢慢地喝着,只听李氏的声音又响起来:“……你活该,谁让你惹那么多冤孽债?没有打折你的腿算是好的了!这件事我要告诉给澜澜和眉眉,让他们以后也别对你太客气,免得你柿子捡软的捏……”
“……什么?十根大黄鱼?她想都不要想!你平常公司里的那些分红都花在外面花天酒地了,如今这个家里的花销都是我娘家的,让我拿娘家的钱来贴你养的野种?想都不要想……”
那边又传来舒承的怒吼声,具体吼些什么舒绿没有听清,接着便是乒铃乓啷一阵摔东西的声音。舒绿站起身来,走到门边将门关上了,自己倒在松软的席梦思上睡觉。
直到大伯母派人来叫他们吃饭,那边还在吵,后来舒承甩手气哼哼地走了出来,而李氏称自己病了,并没有参加晚上的宴席。
舒绿装作不知道,该吃该喝的一样都不少,明天一早就要去明都,她不知道那边的情况,也不知道自己的阿娘到底是因为什么而死,她心中估摸着还有一场硬仗要打,不吃饱了怎么有力气。
吃罢了饭,舒绿跟大伯母打了个招呼便回房了。她并没有回房间,而是靠在门外的廊柱上,冷冷的注视着院门和东厢。
今夜残月如钩,天凉似水。院子里树木上的白雪还没有化去,远远望去,像是开满了一树一树的梨花,冷风吹过,便有细细碎碎的雪沫子落下来。
她想起极小的时候,也是一个这样的夜晚,时间大约是快过年的时候,阿娘平时一直赶针线活,靠卖一些绣品来维持生活,那一天阿娘却没有做针线,而是在揉一团面,很用力的揉,揉得那面松软松软的,又很劲道,揉好之后阿娘就将那面藏在被子底下。她那时还小,不懂事,趁着阿娘出去的时候悄悄的掀开了被子,一不小心就将那不大的一团面拖得掉在了地上。
原本洁白的面沾了灰尘,很脏,她想将它擦干净,可是发现越擦越脏。阿娘发现了之后第一次动手打了她。后来还是师傅赶来了才停了手。
那时候,她不知道那是他们三个人整个新年要蒸的馒头。
舒承今天说从来没有短过她们母女的吃穿,哼,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他一个整天寻欢作乐的花花公子,怎么知道她们母女在明都的时候过得有多苦?怎么知道为了能多挣一些钱,她阿娘每天要绣花熬到多晚才睡?怎么知道为了给她凑够上学的学费,她师父出去到码头做苦力?
想到这里,舒绿嘴角浮起一抹冷笑。
却在这时看见一个丫鬟端着托盘往东厢走去。